我养的多肉:养不死的紫米粒,及养花草的俗女人

发现紫米粒叶尖的秋天,是一个香暖的过程。
清晨,我在阳台洗刷,窗外有争吵声不绝于耳,探身向窗下望。东窗下,一男子停电动车,一楼的女子不让放。男子纳闷,车子放在墙角空地,不碍事呀。女子吼,地里种了野菜。女子一声接着一声叫,白种了白种了压坏了,男子在女子惊叫声中小心翼翼地把车子推出去,松软的泥土碾出一道车辙,女子疼地直跺脚。我隔窗注意到,女子的窗下像个植物园。明朗的晨光中,大片的蛤蟆草,盈盈碧翠;紫叶天葵,叶质油光,远观,紫光烁烁;马兰菊花,密集而开,粉白一片,如小碎花棉布。有人路过马兰菊花丛,醉于满园生机,驻足,询问种这些野草的用途。女子弓腰轻轻抚平车痕,不刻意不做作不迎合,高声大语,娓娓道来。蛤蟆草,泡水喝清热解毒,那个不知道叫啥子,预防糖尿病,马兰是当菜吃的,我刚种的茼蒿被车碾了,……
我看着,听着,很舒服,很享受。女子素面朝天,衣着朴素得体,甚至透出老土气,可她真实自然,我对美的定义不是时尚,是自然是真实。她也是诗意的,阳光下,那片野草,熠熠生辉,芳菲鲜美,是她种下的诗歌。
女子掐了把翠嫩的蛤蟆草叶,攥着回家,我艳羡呀,她自己不知是采了捧清丽小诗回家,再于锅碗瓢盆交响曲里,弄出美味来,平素的日子有了爱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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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身影消失,我收目,无意间瞥到那盆紫米粒,惊讶地发现,前几天茂如菜,神似太阳花。今早再看,叶距缩短,青茎变紫,叶愈加肥嘟,叶尖染了点迷人的红紫,呀,秋风昨夜吹过我的窗,吻了我的花草。那娇羞的紫,让我想起儿时秋的觉察与触动,一群田间拾秋(拾收割后的稻子,大豆,花生,红薯)的伙伴,笑声回荡在秋割后的旷野,秋风飒飒,全不知皴了腮,洗脸时微痛,照镜子两腮红扑扑,像树梢的红苹果。那种对秋天味道的知觉,微妙而神奇,秋与万物皆有生命与运动,秋天绮丽的色彩,带着隐疼有着生命的质感。这种对秋天触觉,细腻,自然,立体,久藏于心,成了永久的乡情。再诗意地想起,昨夜秋风起,水岸蓼花红,醉清秋。或者,秋风至,霜染柿子红,露丛芦花白,皆入诗入画来。那种自然而野性的秋味,是我内心无能为力表达出的自然之美,因时代的进步发展,城市化乡村建设,使四季变化不再那么分明,随着时光的沉淀那种纯粹的秋感愈来愈让人怀想和迷恋。
紫米粒,是近年来流行养殖的多肉之一,花叶同赏。仅听其名则很美,又名米粒花、 紫米饭、紫珍珠、流星,为马齿苋科马齿苋属多肉植物,原产南美玻利维亚,阿根廷,巴西等地。叶尖小小的稚嫩的紫,多像儿时秋风皴的腮红,以及晨起见到老屋后,柿子树忽至橘红,满池塘芦花飞白,自然而然地涂抹秋天的璀璨,告知我:秋,来了,踏遍千山万水。
紫米粒精小玲珑,智慧聪敏,急早感知秋凉,停止莽长,养精蓄锐,收敛,沉淀,准备好,向着季节深处。

紫米粒是我捡来的孩子,有意外,有温暖。
同事琴爱养花,因家里养花条件有限制,她常把花端到公司,放在得风得光的后门,我上下班去后门看花成了习惯。那日下夜班后,琴给花喷水,我在旁边看她的花,这时同事娟过来,塞给琴一沓钞票。她立刻喜上眉梢,咧嘴一笑,把钱装进口袋,继续低眉安然浇花,又遗憾地嘟囔一句,以后没有了。原来是她和娟周末去别的公司做临时工,结算钱,而那个公司别同行收买,不需临时工。
我以前对同事周末出去干临时工,有点不理解,以为她们不缺钱,如此死干,不会享受生活。当有一天听她们兴奋地聊起在邮政打包快递,无吃饭和喝水时间,一边干活一边嘴里含着饼干嚼,水是上班前准备充足放在身边,有时喉咙干得冒烟来不及喝一口。她们讲着笑着,把苦钱甚至被剥削压诈的亲历,叙述地很轻松。生活的哀怨愁苦历经之后,变得不值得一提,过后叙说时像个玩笑。这不是麻木,是成熟,是乐观,是积极向上。她们无兴趣爱好,出力赚钱则是快乐之事,如同写文章的人,一天不发表文章会失眠,她们一天不存钱会无安全感。我开始欣赏她们吃苦耐劳的生活态度,腰包的充盈,使她们有底气,自信和愉悦。
琴接到钞票时的和颜悦色,像风吹红的果实,显出收获的富有与甜蜜,那样子把我感染地无比温暖,叹生活之不易之充实之欢乐。
晨曦斜照,她悠闲地浇着花草,讨论着再到哪里寻临时工,喷壶的水雾,银光闪闪,洒落到花草叶上,水珠晶亮欲滚,花草清新婉约,惹人想抱一盆回家。
这样的情景闲适,踏实,人生累着,苦着,也乐着,因人间有草木,囊中无羞涩。
她每浇毕花草,再泰然自若地看会花,看到不喜的花草,或拔了送人,或薅了扔掉,再买心怡的,打临时工的外快就是留这么奢侈的。
有时琴很无聊,愁着紫米粒,越瞅越丑,乱糟糟地,似草,端起来往墙边的灌木丛倒了。
当我发现时,泥土干燥,露出几茎细枝细叶,蔫巴巴了,却倔强地开着小花,颇妖的胭脂红。
我扒开泥土,掐两茎装进上衣口袋。过了几日,洗衣服清理口袋,发现了两截瘪软的草茎,似晒蔫的马齿苋,肉质,随意地插入长芦兰的盆中。我只是为了履行自己对植物予以生存的义务,没指望能活下来,或活下来不一定锦绣前程。

仅几日,蔫蔫的紫米粒,挤在高挑的芦兰枝下,鲜活了,精神了。似乎是速长植物,几天功夫,爆芽,徒窜,极速开花,纯粹的胭脂红,貌似太阳花,花朵比其小巧些,花开时间亦长些。紫米粒夏天的模样与气质,同太阳花极难辨清,极具草的野蛮,毫无多肉的可爱之气,我有几回想拔扔了。而紫米粒心态平衡,生之顽强,根本不在乎我对它的态度,居然随即开花,随即结籽,随即生娃。老株如开花的小树苗,幼苗而如亮泽针鼻,而如翡翠耳钉,密集群居,于瘦高的芦兰同居,别有洞天。
待到实在挤不下,重新移栽一盆。快速服盆,爆盆,开始野草试的生涯。花开至霜降,叶渐紫,小如米粒,肉透,晶亮,似红宝石,不断爆崽,一碰小枝芽便哗哗掉,似米粒儿从指尖洒落,力量而深情,沾土即活,再次葳蕤,又挤破头疯长。
有些愁呀,舍不得扔,且芽极小,有玉米粒大,土得整出馒头状,需用筷子夹一粒粒栽种,费事和耗时。
落雨的天,隔壁女子在屋里扯开嗓门埋怨男人抽烟,声音划破雨幕。我隔窗望女子的植物园,呀,素花毯子样的马兰菊,遭到割除,一朵花不落下。木兰的枯叶,阔大,噙着雨,落到收割后的马兰菊畦,空荡,凄凉。我最爱的秋花——马兰菊,从我的窗下消失,疼惜时,也有异样的情素撼心,不要怪女子不雅兴,她比我懂草木性情,忍疼割爱,帮助马兰菊储存实力,来年愈风华。
由此,我想起头条上看到的视频。一位漂亮淳朴的乡村女子,音质优美,介绍对待徒长的紫米粒,像割韭菜,于根部完全剪了,再用菜刀,剁猪菜般,切碎,撒入泥土。
于是,霜降次日,我找回童年“剁猪菜”之感,把那些剁碎的小多肉,仙女散花般,撒入柔软的泥土。它们紫溜溜的小身躯躺在芬芳的泥土间,像缤纷的糖果,泛着甜美的紫光,开始生命成长的美妙过程。
亦是养花人的牵挂,期待与内心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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