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的深圳

秋分过后的深圳,依然一副盛夏的模样,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年岁已在昼夜交替间即将走向一年之中沉淀金黄的季节,活在这座城市的年轻人,匆忙、选择、犹豫、彷徨、喜怒哀乐如迂回旋转的磨盘,轻而易举就把光阴流转这事碾压尘封在许久之后的记忆里。

几年前,父亲偶尔会提起要回家做他和母亲的棺木,第一次听到这事,除了不理解还有全面覆盖不理解的一堆埋怨,在我看来,父母身体健康状况良好、也勉强算得上衣食无忧,不理解的想法来得汹涌激昂,自然澎湃,几乎全打压式的回应让父亲好长一段时间不再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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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端午假期,带着父母回到千里之外的澧水故乡,参加表侄女的婚礼,八方来客老中青幼好几代人欢聚一堂,许多留在记忆里的亲戚朋友从黄毛丫头好像瞬间就长大成人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年轻力壮的叔辈们,再见到已是头发花白,儿孙满堂,时光就像在我们各自的天空撒下了一层盐,吸走了水分,留下了皱褶,也哺育了新生,偶尔有几岁的小孩跑过来叫我叔叔或者爷爷,日积月累的辈分在孩子们的叫喊声里摆上桌面,强塞给你,不要都不行,父母与他们那一辈人相谈甚欢,不缺少不间断任何关于人间一切的烟火家常,虽然我没有全程记起,但我想一定有他们关心的棺材话题。

自端午假期回深圳之后,经常听见父亲与母亲在交谈的时候讲起国庆节回家有事情要做,用“事情”两字刻意回避我不愿意听到的棺材话题,父亲的谨小慎微像笨拙的穿帮戏,哪有我不明白的父母之意,但跟前些年提起的时候比较,面对与生死相关的棺材话题,我已越过屏障、历经万事般的坦然,不再反对、也不再埋怨。

国庆节快到了,父亲跟以往过年之前一样的忙碌起来,电话联系老家的匠人、选日子、看天气,像运筹帷幄的将领,做一个重大的决策,然后围绕决策具体的一步步落实;假期前两天,他回了老家,开始让他计划已久的决策落地,我本计划跟他一起回家却因天气炎热、疫情因素等各种不像理由的理由搁置了,假期过得很快,事情进展想必顺利,电话里父亲的音调和语速轻快明朗,听得出喜悦,甚至能让人联想到匠人师傅的第一斧头带来了良好的寓意。

去年12月底,铁匠董事长的父亲去世,一个在熟人眼里刀枪不入的硬汉,在殡仪馆的最后一道流程时,两行成线的泪水模糊了他与他父亲一生的缘分,等候区,铁匠蹲身抱着自己6岁的小女儿,用手在孩子头上抚来摸去,扭过脸去不让人看见他流泪的眼睛,触景生情,我的双眼也跟着像失焦的镜头,只剩光影。前不久国庆假期,几杯酒下去,问铁匠半生已过是否有遗憾,铁匠像思考一道对他来说无解的数学题,然后说唯有的遗憾是他与他父亲“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父子缘中断。

我的父亲出生于1950年年底,长津湖战役发生之后的没几天,今年已经71岁的他,按照风俗与伦理,或者按照个人想法与坚持,做好他和母亲百年之后的棺材,都是自然与和谐的发生,从起初的不理解、反对,到后来的支持,都能诠释时光正在经过,顺承是最好的面对。

七十多岁的父亲保持了他一生正直倔强的外形与内在,母亲则在父亲平淡的一生中与他风雨同舟、酸甜与共,在渐行渐远的岁月慢车上,从青丝变白雪,他们定义自己的平凡,善待世界的度日,真诚努力的向上,相互给予,相互治愈。

我希望匠人师傅的第一斧头带来真实可靠的寓意,那一榫一卯的敲打,为父母的健康长寿带来无限加持,我更明白,能为父母健康长寿带来加持的,是顺心的陪伴与孤独的排遣,祝愿所有善良平凡的父辈们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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