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与白胡椒

白胡椒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学跳了几步广场舞，跳得很别扭。

白胡椒：（掏出小镜子，手指捋着鬓发）哎呀，如今的日子过好了，脸上皱纹也少了。呵呵呵！(坐在场边扭包谷) 唉，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一想起那些年的事情，浑身的肉凸凸凸颤哩！

郝手提挂包上

郝村长：（喊）瓜娃哥——瓜娃哥——

白胡椒：……（白了郝一眼，使劲摇动着包谷机）

郝村长：胡椒嫂子！

白胡椒：（没好气地）有话就说。

郝村长：我瓜娃哥没在家？

白胡椒：（待理不理）不晓得。

郝村长：哎哟哟，今天嫂子是那里不合适，说话咋硬口憋棒的。（帮忙递包谷棒）

白胡椒：哎，我问你们这些当官的，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啥子？

郝村长：哈哈哈哈！卖红苕嘛还能卖啥子。

白胡椒：哎，我再问你，为我们那房屋的事情，自你上任以来，找你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 ？啥时间能打在水上落到泥里？

郝村长：我就知道，嫂子一见我又要问这事儿。房屋的事么……年代久远不好办了啊！

白胡椒：啥子，你说啥子？（气的打嗝）哎哎哎，不给村民办事情，要你这个村长……你说，你说搞啥子？

郝村长：我知道那房子是嫂子的一块心病，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吧。

白胡椒：让开。（推开村长，面对观众）见广哩，大集体的时候，村上打了白条，把我家四间房屋卖给生产队做了保管室，现在没人认账了！

郝村长：嫂子，我郝安民没说不认账，再说现在也不叫生产队了，村干部换了几茬……

白胡椒：换了几茬咋了？他谁当村长我就找谁！没的金刚钻，就别揽瓷器货！

郝村长：哈哈，嫂子，兄弟我虽然没有金刚钻……

内：“牛牛他妈——”瓜老诚身背柴火，手拄竹棍上。

瓜老诚：（摘掉帽子露出光头擦汗）嘿嘿，我叫麻瓜娃，外号瓜老诚。（发现郝）哦，支书兼村长在这里呢？（掏烟）来，村长，吃根孬烟“红延安”！

好村长：瓜娃哥，抽我的“猴王”。给！

瓜老诚：嘿嘿，吃村长的烟不合适。

白胡椒：（没好气地）吃。不吃白不吃。

瓜老诚：村长，你在这儿坐坐，我上坡搬包谷去了！（欲背背篓）

白胡椒：哎哎哎，（夺下背笼扔在地上）你光知道把日头从东背到西？进城！

瓜老诚：嘿嘿，又让我进城，干啥去？

白胡椒：告状！我看他把咱那房子能拖到啥时候。他村长也是咱老百姓选的，不给老百姓办事，要他村长熬胶呀！

瓜老诚：（脱下帽子捂白的嘴巴）我的活先人，小声点，村长在跟前哩！

白胡椒：村长能把你吃了？

郝村长：哈哈哈哈哈！

白胡椒：癞蛤蟆踢一脚还“咯哇”一声哩，你看你，大气不敢出，小屁不敢放。窝囊！

瓜老诚：窝囊就窝囊呗，嘿嘿。

白胡椒：我问你，咱那四间房屋，让人家白占这么多年，不给钱就算了？

瓜老诚：人家没的钱，捡个石头塌天，够不着。

白胡椒：麻瓜娃啊，麻瓜娃，跟你过一辈子……我上辈子拧了爷爷腿了哇！（哭泣）人常说，瓜娃头上有青天，你说这青天在哪里啊！（浑身战栗，趔趄。）

郝村长：胡椒嫂子，胡椒嫂子！（扶白）

瓜老诚：（掐人中）牛牛他妈耶，你别这样子，你一这样子，我……我心里不好受啊！（给白捋摸胸口，倒水。）气不是好呕的，来，喝口水。（喂开水）

白胡椒：（拉住瓜的手）唉，跟上你过了大半辈子，就是你的心思好这一点能把人心暖住啊！（摸着瓜的光头）

瓜老诚：嘿嘿！

白胡椒：好了，把那张白条子揣好，进城告状。

瓜老诚：嘿嘿，要的。

白胡椒：以后再别学那瓜样子，进城舍不得吃喝，你老汉有几个六十岁？（掏出两张百元币 ）给，肚子饿了想吃啥就吃啥，喋饱为止。

瓜老诚：嘿嘿，要得。（装币，掏出烟锅，点烟，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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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村长：（拦挡）瓜娃哥，今天你就不去了，咱弟兄俩在这儿好好拉拉家常，说说心里话。

瓜老诚：嘿嘿，要得。（看白的脸色）这……

白胡椒：（对瓜）去，早去早回。(坐在场边扭包谷)

瓜老诚：（左右为难）村长，这……嘿嘿！

郝村长：（反客为主）瓜娃哥，坐，坐。胡椒嫂子，话是开心的钥匙，你也来听听！

白胡椒：老猫能灭鼠，男人能做主。叫我干啥子？（扭包谷）

郝村长：哈哈，我看这屋里能灭鼠的猫还是嫂子吧。这些年，兄弟还没和嫂子在一块儿拉过家常哩。来来来！（拉白）

瓜老诚：嘿嘿， 村长，你嫂子跟我一样，狗芹芽上不了花盆！

郝安民：瓜娃哥，上月二十八号，你到县上去了？

瓜老诚：去……是去了，嘿嘿，买了个喷雾器嘴嘴。

郝安民：信访办也有卖喷雾器嘴嘴的？

瓜老诚：不不，那倒没有。路过，要了口水……喝……水。嘿嘿，（问白）你说是吧？

白胡椒：闪开！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霉货就是霉货！人软受人欺，马乖被人骑。就说去上访了，又能咋的！他不让你去，我去！

瓜老诚：（拦腰抱住白）牛牛他妈，你不能去……

白胡椒：信访办不是人去的？

瓜老诚：（脱下帽子捂白的嘴）活先人，村长在跟前哩！

白胡椒：在跟前又咋的，我白胡椒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跳八丈高）

郝安民：哈哈哈哈，胡椒嫂子，驴驴叫的声大，没有马马值得钱多。坐下坐下。

瓜老诚：村长，坐，坐。（忙掏烟）给，吃根孬烟，别生气。嘿嘿。

郝安民：嫂子今天把我当成劈柴的墩了啊！哈哈，兄弟不会生气！

瓜老诚：（挡白）活先人你少说一句。（跑到郝面前）村长（递水）喝水，泡得“牛打仗” 喝点！大夫说，牛牛他妈这几年得的是更年期的病，她说啥村长也别往心里搁。

郝安民：往心里搁我就不来了。胡椒嫂子，瓜娃哥这一月一共去了三次县信访办，对不对？

白胡椒：你说少了，四次！

瓜老诚：牛牛他妈耶！

郝安民：嫂子，瓜娃哥每次进城我都晓得。

白胡椒：晓得又咋的，你能把他罚没米处去吃面？

郝安民：哈哈哈哈，兄弟没那能耐！我是说，上月二十八那天，我亲眼看见县上领导给我瓜娃哥倒了一杯水喝！

瓜老诚：县上领导？（跑到白胡椒面前）牛牛他妈，那天是县上的领导给我倒的水！呀，县上的领导……（万分激动）

白胡椒：(自言自语)做梦娶媳妇——想的美。人家县上领导能给一个大老粗倒开水。鬼才信！

郝安民：胡椒嫂子，那可是我亲眼见到的啊！为了化解矛盾，构建和谐社会，推动新农村建设，咱县上自上而下地开展了领导大接访活动，四大班子的一把手领导轮流在现场坐班接待上访群众。我瓜娃哥去的那天，我也去了！

白胡椒：你堂堂一村之长，有啥冤屈，也有上访的事？

郝安民：无事不进城。狗蛋他爹为了往山顶上抬电杆把腿压断，老伴又瘫痪多年，得申请医疗保险；修“村村通”公路，占用了刘大妈二分七厘八坡地，需申请土地补偿；山娃子得了重症，没钱医治，得申请办理贷款手续；德荣娃大学毕业，要回乡创业，得申请低息贷款……

白胡椒：这些事你都得管？

郝安民：不管，大伙儿选个村长干啥！

瓜老诚：对啊，选个村长干啥！嘿嘿。

白胡椒：我以为村长兄弟经常往城里跑，不是茶铺打麻将就是酒楼里抱小姐，原来……(不好意思)这……

郝村长：胡椒嫂子门缝里看人——把兄弟看扁了啊！

白胡椒：这么说村上枝枝蔓蔓的事情这回全都能解决了？

郝安民：对，一件一件都得落到实处！

白胡椒：哇，村长兄弟可是红萝卜片片调辣儿——吃出看不出啊！（从瓜衣包掏出香烟和火柴，给郝双手敬烟）发烟，发烟，来来来，我给兄弟点上！（点烟）死老汉，愣着干啥，给咱村长兄弟泡茶——拣最好的泡，泡牛牛娃带回来的铁观音！哎，村长兄弟，我们那……

郝安民：四间房屋？

白胡椒：嗳！

郝安民：（摇头）唉，年代久远……

白胡椒：啊，又……又黄汤了……

白晕倒。瓜掐人中，白醒。

郝安民：哈哈哈哈哈！拣了根麦芒，你们当成针（真）了！我今天是来干啥的？（掏出文件）胡椒嫂子望这儿瞅——

白胡椒：红头文件！我看看。（仔细翻看）段瓜猪，大病报账3000元、社会捐赠8873.62元……咋没见你瓜娃哥的名字？

郝村长：胡椒嫂子，看这儿。（指）

白胡椒：麻瓜娃房屋纠纷一事，应付人民币总额个、十、百、千、万……哎呀，哎呀………（激动地热泪盈眶，不知说啥好。）哎呀，哎呀！

瓜老诚：（掏出白条子）村长，这张白条据，我装了一二十年了啊！（郝接）

白胡椒：（热情地）村长兄弟，喝茶喝茶！（倒茶）嫂子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一辈子爱说实话……

瓜老诚：我的活先人，你还有啥说的哩！

白胡椒：（问郝）村长兄弟，隔夜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啥时候能兑现？

瓜老诚：对对，就是这话，啥时候能兑现，嘿嘿。

郝安民：（打开皮包）当场兑现。来，瓜娃哥，签字。

瓜老诚：牛牛他妈，来来来，北山的小磨——你一手摇。

白胡椒：胡嚼！男人不签字，我要个男人干啥子。签！

瓜老诚：嘿嘿，签就签！

瓜伸出大拇指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印泥盒里一杵，签字按手印。

欢快的：“今天是个好日子”音乐声中，郝把一沓沓人民币分发给他们。瓜、白激动地点着票子。

——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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