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开学，都有离开的妈妈

清晨，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上又响起了鸟叫声，跟昨天的一样。

应该还是昨天的那几只小鸟。入秋了，天有些凉，昨晚我盖了一层毛巾被，今早发现身上多了一层，粉色的，有妈妈的味道。

我的书包早已装好，摆在床头一个被我涂鸦得面目全非的橱柜上。

我在上面画了无数次妈妈、爸爸和我，但总是画不好，所以涂了又画、画了又涂，就搞成了这副模样。

妈妈的拖鞋蹭着地板的声音在屋外来来回回，虽然声音不大，我却听得分外清晰，我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又在一样一样地收拾东西了。

我听着她的拖鞋声，一会儿把眼睛睁开，一会儿又把眼睛闭上，我在努力地装睡。

因为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我不想去上学，也不想让妈妈走。

妈妈在很远的地方挣钱，放假的时候家来陪我几天，然后匆匆离去，快开学的时候又回来几天，同样匆匆离去。每个暑假结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好几年都没有变，我甚至不只一次地想过，什么时候会变呢？或者它一直都不会变。

妈妈没开过我的家长会，妈妈只是关心每个学期末有没有奖状。我的家长会都是姥姥去开的，我很讨厌开家长会，因为姥姥不识字，也不会讲话，偶尔她那部老人机还会震天响地在开家长会时响起来，搞得老师挺尴尬，同学们嘲笑我……

妈妈不开我的家长会，只关心学期末每一科考了多少分，有没有奖状。有奖状就会有奖励，而其实，我早已不那么在乎所谓有奖励了，但还要努力假装欢喜。

因为妈妈欢喜。

如果真要奖励的话，我希望有一天奖励我一个不去很远的地方挣钱的妈妈。

妈妈的脚步声逼进屋子来，一步比一步清晰，踩在我的心上，我打了个机灵，一下子揪住毛巾被的一角。

“起床了，起床了，要不就晚上，赶紧……”我终于听到了那句最不愿意听到的催促声，下意识地在蒙着头的毛巾被下紧紧地闭眼睛……

毛巾被扯起来了，我的眼还紧紧地闭着。妈妈丢过衣服来说：“别睡了，赶紧穿上吧，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我不情愿地欠起身来，慢慢吞吞地穿衣服，嘴撅得老高；妈妈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来。

早饭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一碗牛奶，两个鸡蛋，还有昨晚炖的排骨，是这个暑假最丰盛的早餐，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如果可以不开学，我什么都不吃也是行的。

可是那根本不现实。

我必须去上学，妈妈也必须走，就像秋天，树叶从树枝离开；清晨，阳光从窗台离开；妈妈，从校门口离开。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非得去远方挣钱，不跟我生活在一起，但姥姥时常说：你妈太难了，吃了多少苦你都不知道，你得好好学习，要对得起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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