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的秋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给我讲了他一生的故事。
故事很长,他讲了好几天。
01
在三十岁那年,我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聪明又漂亮。他们的妈妈,是一个结实的女人。
在那一年,我考上了中科院的研究生,一千个考生只录取十个,后来补录了十个,我正好在补录的名单里面。
我的妻子鼓励我,让我放心去上学,家里还有她呢。
我的妻子,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我们这些下放的知青,每天都做一些挑煤的活,我之前从来没有干过这些活。总是走一段,歇一段。
她会趁着边上没人,偷着塞给我一块舍不得吃的饼,一个果子。接过我的担子,帮我挑煤。
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十年,我们离婚也已经四十多年了。
我的眼前依然会浮现,那个扎着粗粗辫子,额头鼻尖冒着亮闪闪汗珠的姑娘,她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后来,我们结婚之后,家务、孩子都是她在忙。稍有空闲,她也是让我好好工作,好好复习。
02
我一个人去北京上学,他们娘三留在重庆。为了节省来回路费,半年才回一次家。
研究生毕业之后,我留在学校工作,和一个同事互生情愫。
很多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性这件事。
当你的面前,有一个比乡下老婆好百倍的女人,她谈吐优雅,学识渊博,前程似锦,还很漂亮……
最重要的是,她还很喜欢你,总是嘘寒问暖。
你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吗?你不能。
是的,我也不能。
03
时间久了,风吹到我的妻子耳朵里。
她到我的单位大闹,已经这样人尽皆知,我们只有离婚了,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们离婚了,我和同事也分手了。
婚外情是不会有好的结局,即使伤筋动骨,拆散一桩婚姻。婚外的两个人,大多也不会走到一起。
因为婚外情,已经被所有人,当成道德败坏的典型了。
其实,彼此的内心,对对方都有丝丝恨意,恨对方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所以,婚外情,最终也是相忘于江湖的结局。
04
后来,我和我的学生结婚了,她比我小十岁。我们也有了一个孩子,也是男孩。
单位有一个公派留学的机会,我被选中了。
我又一次丢下妻儿,去美国留学。
在那里,我看到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此生最爱。
为了她,我宁愿放弃所有,什么财富、地位、声名……全都不重要。
但是,她给我一点点希望,又一次次让我失望。
如果能够回到三十年前,我一定要在她踏上轮船的那一刹那,跳上船和她一起走。
但是,三十年前一别,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了。
05
“你说我的妻子,她没有意见吗?”
我们最终也离婚了。
一次留学,又一次没有结果的婚外恋,我的第二段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两段婚姻,三个孩子,都跟着他们的妈妈,一个也没留下。不过,他们也早就成年了,老大、老二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陪伴我最长时间的,是第三任妻子,我们是事业上的伙伴。
我们一起写书,写剧本,一起创办公司,一起体会攀登人生巅峰的快意。
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
06
像我这样,到了七十多岁,已经走到了人生的黄昏。
回想我这一生,对我好的,我随意丢弃,并不觉得惋惜;
互相钟情的,经不起人性的拷问。因为闹到人尽皆知,而互相怨恨,最终相忘于江湖;
我喜欢的,她并不在意我。
我在现在这个年龄,依然觉得她是此生最爱。
但是,我是真爱这个人吗?或许也只是爱上爱而不得的遗憾;
相伴最久的,却是事业的伙伴。
因为吃饭的碗端在一起,所以,风雨闪电都不破。
就像自己的两条腿,少了一条根本没法走。
07
你问我这一生,有什么遗憾吗?
我只遗憾,过去不够决绝,不够有勇气,没能尽全力去爱,去追随自己喜欢的人。
你问我怕死吗?
到我这个年龄,死不再是幻想,而是随时可能到来的日子。
我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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