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灿

暖日,煦风,春光无限美好。大概是喝了点小酒,心情不错,诗人杜甫正懒洋洋迷离着双眼在江畔上倚风小憩,却蓦然发现远处一簇簇桃花姹紫嫣红,千娇百媚,一时间竟然目不暇给。兴致起处,深藏于内心那种对美的追求怦然而生,信手写下“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绮丽绚烂的描写,小资情调十足的表达,将诗人对桃花的那点心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现在很多人在春天去观赏桃花、触景生情的时候,便会活学活用的随口吟诵出这句话,足见人们对它的喜爱。当然,如果待嫁美眉偶遇意中青年才俊,又不好意思开口,也来上来上这么一句“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那简直就是活学神用,意味深长了,说不定由此成就一段姻缘佳话也是未可知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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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起桃花,总会联想到浪漫与爱情。万物复苏的季节,浪漫多情的时刻,历经一个冬天的积蓄,挣脱霜雪冷寒的束缚,在弥漫着暧昧气息的春天,桃花如约绽放,灼灼照眼欲明,在春风中摇曳着艳丽,随风四溢淡淡清香。妙龄女子的佳期也如约而至,那怦然心动的兴奋,飞红了双颊,娇羞了面容,兴奋了双眸。我们可以想象:古朴的茅屋旁,一树桃花前,粉面桃腮的佳人手挽桃枝,轻捻粉香,顾盼生辉,热切的盼望着迎嫁的马车,这是多唯美的人与自然共同交织的画面。相比于后来受制于各种礼教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悲剧婚姻,西周盛世男女情爱的热烈奔放、自由浪漫可能真的会让那些追逐真情挚爱的才子佳人们暗自感叹生不逢时、生不逢世。

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位正值青春的少年暗恋一个女孩,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表达,又没有现代网络里那种大胆直白的勇气,思之再三,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大致内容是说梦里出现了一片桃园,桃花朵朵开放,如粉似霞,桃花从中有自己,也有那个女孩,一起在桃园里追逐嬉戏,赏花看景,最后还一起走到了同一颗桃花树下…….。这个故事是很早以前从一档类似为青年男女做恋爱指导的节目中听说的,浪漫的故事配上女主持人磁性动听的声音,不知让多少萌动情爱的善男信女为之如痴如醉,如癫如狂。故事的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青年更是高兴地屁颠屁颠的抱得美人归。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爱情的游戏追逐中,浪漫的表达真的很重要,而桃花往往就是最好的媒介。

在中国的文化里,大概没有一种植物如桃那般给后世带来那么多神奇,驱鬼的桃符,辟邪的桃木剑,放牛于桃林的和平,长命的寿桃,富贵的蟠桃,还有追逐世外桃源的五柳先生和痴心妄想着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就想收拣个桃核自己种植的汉武帝。相较于桃树的其他部分,桃花代表的就是浪漫、春意和美好,比如艳若桃花,桃红柳绿,桃脸杏腮,桃花好运,比如“桃花灼灼斗春芳”,“桃花春色暖先开”。我想当年追日的夸父如果知道自己的弃杖化成桃林能带来这么多传说,肯定认为自己被渴死是死得其所了。

桃花如此美好、如此浪漫,因此不仅才子佳人们喜欢桃花,比如那位自称桃花庵里桃花仙的江南大才子就愿意“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就连那些武夫也愿意借此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比如射雕英雄传中的黄大邪就愿意住在桃花岛,摆个桃花阵,还愿意与冰雪聪明、灿若桃花的女儿没大没小的闹腾,不仅如此,还建造了一艘大花船,拟将妻子遗体放入船中,驾船出海,波涌舟碎之际,吹起《碧海潮生曲》,与妻子一起葬身万丈洪涛,以为如此才能不辱没武学宗匠的身份。我猜测,以黄老邪的绝世武功和不可料定的邪性,届时他或许会用尽平生绝学,在船里再安置一口水晶棺,洒满桃花,然后默默守候着,一同殉情在汪洋大海,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辱没他武林大家对妻子的情感。

感叹着桃花的美好,我忽然就想起了三国演义,搞不明白罗贯中先生为什么杜撰了那么一出刘关张结义的故事,并且还要把结义地点选在桃园,选在桃园也就罢了,并且还要选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可以想象这么一个画面:在一片繁花似锦的桃园里,一个织席贩履的,一个屠猪卖酒的,还有一个背了命案卖枣子的,三个武夫在桃园里推土插香,高声大嗓,声音里充满腾腾杀气,并且还约了乡中的三百余所谓勇士,在那里吆五喝六,胡吃海喝,最后一个个东倒西歪。这样的情景发生在桃花盛开的桃花园里,实在是大煞风景,不知道蟠桃园里那群身姿曼妙,婀娜多姿的七衣仙女在天上看了作何感受,更不知道桃花仙子如果恰巧碰见会是怎样一种尴尬。

要说起桃花爱情的最美妙、最浪漫经典,崔护是一个绕不过的名字,一首《题都城南庄》,不仅成全了自己一段奇幻的恋情,也成全了自己的名垂青史。历史上当个京兆尹,当个节度使的人大有人在,但能被人记住的寥寥无几,能被人交口称颂的更是凤毛麟角,但崔护却因为一首诗被人铭记,被人不断翻新成邂逅爱情的经典,不得不说这是崔护的幸事,倘若地下有知,我想他会在那边搂着自己的桃花女轻吟浅唱,手舞足蹈的。先来温习一下《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话说进京赶考的青年才俊小崔因初试不第,便趁着清明游春的大好时机来到都城南庄,想在那里散心怡情,去去身上的晦气,并借此多多呼吸几口春天的阳气,以便下次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哪成想因口渴借水,偶入了一户人家,又恰好这一户人家只有一个妙龄女子正在弄花伤春,于是不经意间被爱情撞了一下腰,而且被撞的不轻,撞出了个一见钟情,互相爱慕;撞出了个一生挚爱,地老天荒。那是怎样的一幅春景图:桃花灼灼,冰肌玉骨,一树胭脂云,满园春光媚。当娇羞柔媚的女孩轻嗅桃花的那一刻,说不清是桃花染红了香腮,还是香腮染润了桃花,端的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尤其是那两泓多清水,几声娇莺语,更是摄魂吸魄,直看的小崔目瞪口呆,手脚僵硬。
故事说到这里,如果小崔先生能够切实践行“花开堪折直须折”的理论,厚着脸皮加个微信或者要个QQ号什么的,说不定来年的春天,他们已经手牵手,唱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歌谣,踏花长安去了。但女孩既没勇气说自己桃花开无主,小崔也没表白究竟爱浅红还是爱深红,匆匆的一别,导致了后来的肝肠寸断,痛哭流涕。

第二年清明节之时,当春风得意的小崔哼着小曲来到南庄寻找自己的梦中情人时,却只见“桃花依旧笑春风”,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失望之余,万般情思涌上心头,在柴门上题下了这首千古吟诵的《题都城南庄》

说起来小崔还是很执着的,虽然缺少追逐爱情的果敢,行动也有所迟缓,但却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于是过了几天,又再次来访,但是这一次却被女孩爷爷的一席话轰的眼冒金星,五内俱焚。
原来自从上次清明节后,深陷情网的女孩早已认定崔护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天天望眼欲穿,简直到了“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的地步,整日精神恍惚,七魄早已被小崔勾走了六魄。回家看见题诗后百感交集,只叹自己命薄福浅,有情人难成眷属,那仅剩的一魄瞬间化成一缕游丝飘向天国,一时香消玉殒,要“从此阴阳两相隔”。
小崔深感自责,悲痛欲绝,落泪成雨,一滴一滴,一串一串落在女孩脸上。或许是小崔的眼泪与众不同,里面含有还魂素之类的东西,又或许是女孩经年的以泪洗面,流尽了水分,而小崔的眼泪具有补水作用,因为曹先生就说过: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补了水分自然就焕发生机了。总之是奇迹发生了,女孩渐渐的睁开了双眼,神奇般的死而复生,并由此诞生了一段关于桃花的古老又新奇的爱情故事。

 

其实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人们之所以杜撰这个事,说明人们不仅都爱美,也都愿意成人之美,这实在是一种美德。类似的故事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当小提琴奏响忧伤的协奏,我们便会想起他们纵然生不能相守,死后也要“双双花蝶翩翩舞”,并以此延续“恩恩爱爱不绝情”,凄美的故事透露的也一样是对他们的祝福。
如今,随着人工嫁接和栽培技术提高、推广,桃树的栽种面积早已超越了任何一个历史阶段,桃花相较于以前也更加的瑰丽妖娆和色彩纷呈,每当春天到来,桃花盛开的时候,人么便会不约而同的走进田野,走进桃园,在春光中去感受桃花的娇媚芬芳,释放心中的浪漫,正所谓 “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更有意义的是,借助人们对桃花的喜爱,许多地方把观赏桃花打造成了振兴乡村经济的平台,前些日子,我也去参观了一次桃花节,在如潮的人流中,我看见了红火的桃花经济,在如霞的花丛中,我看见了卿卿我我的柔情蜜意,也看见了相濡以沫的温馨从容,当然,还有乡村工作人员前后忙碌的身影,我想这也许是浪漫的桃花衍生出来的另一种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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