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红班的回忆

育红班,说白了就是七八十年代村办的托儿所,文革期间,讲究个“又红又专”,育红班的含义就不言而喻了。小时候,不少村里没有育红班,学前教育基本是盲区,但是我们村却有个比较高档的育红班。一是我们村自古以来重视教育,村北是笔架山,村南是墨水河,从祖宗开始就崇尚读书;二是我们村财力雄厚。那时候有村办标准件厂、地毯厂,苗圃,经济效益都比较好。
为了办好育红班,老支书还去了一趟烟台,参观了当时芝罘区的一个高档幼儿园。回来开党员会说,“咱村的孩子就按照这个标准来。”1979年在笔架山下,盖起来18间高梁头的大瓦房,气派得像个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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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红班就紧挨着笔架山,离我家有一里地,每天上下学都是自己步行过去。一路上的风景,对于心智尚未成熟的我来说都十分有趣。老乡的鸡鸭,路边的粉豆花和小菜园,都被我糟蹋过。有时追老母鸡出了神,甚至会错过上课的时间,有一次拿棍子追打乡亲的大白鹅,大白鹅因为肚子里有蛋,又受了过度惊吓,鹅蛋下不出来,生生憋死了。到了育红班之后,学习任务简单轻快,玩耍就更为随心所欲了。一下课,就凑在一起天下太平、抓石子、跳山羊、抬媳妇,到花园里抓土鳖来养。这些现在看来十分无聊的事情却也能给幼时的我们一整天快乐时光。太阳快落山了,爹妈下地回来了,我披着晚霞晃晃悠悠回到家,开始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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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红班的大门是一个圆形的,两扇大铁门自然是两个半圆形,大门上装饰着镂空的花纹,大门上方的墙面上,刻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北面九间房子是两个教室和活动室,活动室里陈列着当时最时兴的玩具,我记得有望远镜,喷火星的枪、积木、万花筒等,不过活动室不是一直开放,每年只是开放那么几回。南面九间房子是午休室,休息室里摆放着崭新的小床,是那种四面都带栅栏的,很洋气的小床,刷着天蓝色的油漆,每个小床上还有个带插销的小门。每间教室都是崭新的玻璃门窗,洋灰地面,实木的课桌和漂亮的小椅子。和破旧的乡村相比,这个幼儿园就像是乱石堆里的一块玉。

育红班的主要功课就是玩,校园里是孩子们的乐园,大转盘是上下两层的,我们全班分成两拨,第一拨先上转盘坐好,剩下的人在下面推转盘,轮流往复。跷跷板是安静小女生的最爱,一边做一到三个孩子都可以,腿一蹬地就到了半空,来回交替,其乐无穷。秋千最刺激,晃秋千主要靠腰力,我喜欢站在秋千上晃,越高越喜欢,那时候的老师也放心,孩子也皮实,每次都要晃出飞翔的感觉,简直要飞上天,秋千的绳索几乎和地面平行也不觉得怕,有一次我从秋千上摔下来,门牙都磕掉了一颗。老师还让我把牙捡起来,回家扔到房顶上。滑梯是钢筋焊接成的,刷了一层绿漆,高度比现在的滑梯要高,每次上滑梯,我都不走寻常路,爬上旁边的一棵刺槐,然后跳到滑梯顶端,头朝下滑下来,无论玩什么,玩出个花来才过瘾。
红玉老师是大队会计福寿爷爷家的三闺女,轮辈分我该叫她姑姑。她长得白白净净,短头发,显得很是精神,长而密的睫毛,眼睛虽然不大,但是清澈见底,笑起来弯弯的,像个月牙儿。老师是村里第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当时小,不懂得审美,但因为她是我们的老师,多少年来我都认为她是村里最美丽的女人。她从来不打我们,常常把我叫到跟前,让我伸出小黑手,给我洗手,到了冬天还给我涂“皴手油”,每次涂完时候,我都特喜欢那种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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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用的石牌
育红班的学制是两年的,分别是大班和小班,不过很轻松,学习简直成了副业,学学拼音、写简单的字、十以内的加减法。我从小跟高仁生老爷一起玩,他给许世友当过文书,一肚子墨水,经常教我学文化,这点知识我早心知肚明。同学们的学习用具不尽相同,条件最好的能用上草纸订成的本子和铅笔,条件差点的就用石牌石笔,有些家里困难的孩子,只能拿一片小瓦当黑板,用一块破布当黑板擦,条件虽然艰苦,却也值得回味。
我每天脖子上挂着石牌去,老师布置学习任务,我们就用石笔写在石牌上,教室里弥漫着石笔和石牌摩擦的“咔嚓”声。我三下五除二就写完了,红玉老师检查一下,摸着我的头,奖励我一颗糖豆,我就可以跑到校园里玩。有些笨孩子越着急越学不会,红玉老师就手把手教。放学了,脖子上挂着写满作业的石牌,拿回家给父母看,然后用抹布擦干净,等着明天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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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一角,摆放着一架暗红色的脚踏木琴。红玉老师经常双手弹奏教我们唱的儿歌,如今还记忆犹新。她虽然没上过正规师范,或许也不懂得什么和声伴奏、跨八度伴奏,但是孩子们清脆稚嫩的歌声永远与老师的琴声那么和谐。记得儿时学过的儿歌有《春天在哪里》《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我爱北京天安门》《抗日英雄小雨来》等。
前些日子,在金牛山公园偶遇了红玉老师,我们一起回首往事,回忆育红班的美好时光,很多细节都在记忆的深谷鲜活了起来。想起这些有趣的往事,我常常禁不住会笑起来,笑完之后又有些伤感,这些回忆在网络和电子化横行的年代,确实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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