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见三星堆以后

谒见三星堆以后

在三星堆遗址的祭坛上，我跟房幺幺说，我要等待祖先降临。她笑了笑，把我拉进祭坛的中央广场，那里有一个地砖铺造的八卦。人站在卦心讲话，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与回声的混录，如在通灵。我没告诉她，在六千年前，这里站着另一个我，戴着青铜面具，跪拜古老的王。王如今以仿制的立人像站在坛顶，双手虚握，眼神虚焦，犹如失神的傀儡。有一瞬间，我几乎听到，立人像在唏嘘。一阵延绵六千年的唏嘘，带着星辰的尾焰和行星的疲惫。散落在大地的后裔，迟早会回到三星堆，面见塑成铜像的王，将他失却的权杖和地球导航仪交还。

站在立人像脚下，我邀请房幺幺看天。当时，天是空的，带着火里的蓝，天狼星隐匿在阳光之后。我几乎要相信，我不是地球的土著，所以才生得丑陋；而她，会不会察觉面前的这位其实是外星人，一直在等待祖先不带恶意地降临。然后呢？我们在巨大的青铜面具前照相，领取纪念钥匙扣，搭乘某一路公交离开三星堆。

我没有告诉她，我在卦心听到了王失落的呢喃。我承袭人类的皮囊，使用当地的语言，经四川盆地赴华北平原，去寻找王的权杖和导航仪。此时，在太阳系外，驻扎在一颗彗星上的飞船，正在赶来。如果有幸，我完成王的遗愿，指引祖先返回旧地，我要多余的一张船票。当房幺幺登上彗星，她会相信，我是外星人，尽管和她没有什么显著的区别。一样的贪嗔痴，一样地会在静谧的成都平原，看向黧黑的天，心里有所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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