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二)

袁芳开门的时候陈叔也开了门,笑着说:“回来了?昊昊跟着你曹阿姨睡了,太晚了就别挪动他了,明天等孩子醒了再说吧。”
袁芳感动之余又有些抱歉地说:“陈叔,不好意思,我今天跟同学聚会没注意时间聊得太晚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昊昊非常乖,带他也不费什么事儿。你们早点儿休息吧。”说完关门回去。
关上门李响看看袁芳:“这就是陈叔?老头一看就特善良。”
“你还没见曹阿姨呢,特慈祥。这老两口对昊昊比我公公婆婆对昊昊都好。”
李响一边参观袁芳家一边问:“你跟杨志刚的事儿怎么样了?你能耗得起,杨志刚能耗得起吗?”
“我最近忙着工作的事儿,也没心情搭理他。他不急我急什么?房子放在那儿也飞不了。”
“那房子写的谁的名字?”
“我的。”
“看不出来你真的挺厉害的,把所有的后路都想到了。”
“不是我厉害,是我奶奶厉害。老太太在法院工作了一辈子,见惯了夫妻反目,根本不信爱情能当饭吃,就坚信一条:女人无论何时都得经济独立、精神独立。当时结婚的时候坚持让杨志刚家出彩礼、坚持婚房写我的名字。老太太更绝的是在那个房子赠与协议和遗嘱上的规定。我当时觉得我奶奶太小题大做了,又觉得这是哪年哪月的事好好的干嘛要写遗嘱。”
李响递了张纸巾给袁芳,默默地去厨房烧水、泡茶。
袁芳情绪稳定下来,站在李响身后:“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是我奶奶。”
李响没做声,静静地听。
“你也知道,我跟奶奶没有血缘关系,我是奶奶在门口捡的弃婴。当时爷爷刚去世,奶奶没有自己的孩子也不想再婚,正好就遇到我。以为老了能指望我。”袁芳低头喝了口茶,“结果我不顾奶奶的反对执意远嫁,奶奶不仅没指望上我,还得替我操心,把身后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奶奶临终还是不放心我,怕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怕杨志刚变心、怕我……”
李响给袁芳的杯子里添了点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想过。好好工作赚钱,把儿子养大。”
“你恨杨志刚吗?”
“我已经默然了。有爱才有恨,当爱被消耗完的时候留下的不是恨,是冷漠、是无动于衷、是冷眼旁观。好像这一切都是注定要发生的,这一切都跟我无关。可能是疑心生暗鬼,也可能是一种感召,总觉得他跟小梅旧情未了,总是疑神疑鬼,于是杨志刚就真的出轨了。”
“袁芳,现在的你冷的像块冰,不再是我印象里热情洋溢、善良单纯的你了。”
“可能冷漠才是真实的我。冷漠是我的内核,热情是外面的保护色,就像过去卖冰棍的老大娘在冰棍箱子外面包裹的棉被。”袁芳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茶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弃婴,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抛弃,总是缺乏安全感,你以前看到对人热情热心,其实都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认识不认识的都不自觉地要讨好人家,想要获得所有人都认可和好评。本来心里是个林黛玉,活生生活成了薛宝钗。”
“薛宝钗就因为太热才吃冷香丸压制热毒,可见林黛玉和薛宝钗本身是一体两面,她俩的判词都写在一起。别管是林黛玉还是薛宝钗,活出自我就好,活出快乐就好。”
“别老说我,你呢?”
“我除了找不到对象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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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李响这么好的姑娘,”袁芳顿了一下,“宁缺毋滥。”
李响笑笑:“我很好,你也不错。我们能看见彼此的好,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等咱们老了,一起去找个风景优美的养老院一起养老。”
“我看行。李总,以后我的养老问题全仰仗你了。”
“别,等你老了我也成了老太太了,咱们先得照顾好身体,等退休了一起去旅游,就是那种穷游,走到哪儿觉得不错就住几个月,住腻了再换个地方。我老了就学一种乐器,那种能随身携带的……”
“最好是口琴,轻便小巧。然后我戴个帽子,你吹口琴的时候我就把帽子放在你面前,你吹口琴我收钱。等攒够路费去下一个城市。”
李响看着袁芳一本正经的样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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