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外婆

(一)

外公外婆和我们是一个村,曾经也是一个队(后来分组),他们家处于中间位置,我家和小姨家分别在两边,仅隔着一座小山。在那个年代,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都是靠狗,耕地全靠人和牛。有啥事情在山梁上喊叫一声,整个村子都可以听到。如果不在家里或者没有听到,邻居也会给你传话。

涨姿势的图片 第1张

说起外公,在我的印象中有点模糊了,由于那个时候我太小,对外公了解的比较少。外公高高的个子,国字形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一位严厉的老人。

记得有一次外公、妈妈、小姨、舅舅,从老家步行去金水白石河(石桥村李家院)——也就是外婆的娘家。金水到洋县的班车也路过白石河,由于班次太少,有的时候等不到。

我坐在外公的脖子上,累了休息一会,几个人轮流背我、抱我。走了半天的路,终于到了舅爷家门下坡。经过那里时,看到很多人在修水库。有的挖土、有的装车,还有的拉车,大家干的热火朝天。

外公勤劳能干,人缘特别好,在村里给大家的留的印象很不错。听说在解放前一年,外公看到别人买田地,他也用挣来的血汗钱买了一点土地,谁知道第二年就解放了,还给外公家定了一个地主成分。
白白花了钱,什么也没有得到,还背上一个地主的罪名。土地被没收、开会批斗,遭受了不少罪。很多人怕牵连,渐渐地远离他们。想起来实在是有点冤枉,可是在那种形式下也没有办法。所谓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外公并没有因此倒下。

外公也是一位手艺人,砌石坎、盘灶、修房、修路、修桥,样样精通。外公在茅坪堰和阳安铁路呆过几年,那个时候母亲才十多岁,也跟着外公出去干活。每家都要投入劳力,也是生产队安排。据说金水上街的石拱桥,当时外公也参加了修建。

后来外公突然间病倒了,由于外公吃不下饭,瘦的皮包骨头,让人看了心痛。那个时候二舅读小学,有一次外公叫二舅到他床前去给他说句话。二舅走到床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外公抡起拐棍打在二舅身上,二舅被吓坏了。

由于外公病情严重,那个时候医疗条件有限,过了一段时间便离开了人世。至于外公去世的事情,我再也回想不起来,后来听爸妈经常给我说起外公的一些事情。经过“拐棍事件”后,二舅更加发奋读书。可是外公却走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二)

涨姿势的图片 第2张

说起外婆,也算是一个苦命的人。外婆中等身材,圆形脸,长着一副慈祥的面孔,待人善良、和蔼可亲。乌黑的头发中带有几丝白发,饱经风霜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双勤劳的双手起了老茧,显得更加粗糙。

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都比较多。外婆一生经管了五个孩子,母亲为老大,大舅小时候被新铺关岭韩家抱养,小姨为老三,还有二舅,小舅。我上幼儿班时,小舅上三年级,每天带着我,我们同在一个教室上课。

我每次去外婆家,外婆总要给我找一点吃的:板栗,核桃。记得上初一那年腊月放假后,和爸妈去外婆家,在农村春节前夕,每家都准备了元宵(地方话叫酒米)面。外婆和妈妈和面、包元宵,煮好后我没有喝一口汤,干吃了二十几个,那次也是我吃的最多的一次。

外婆家门前是别人家的水田,夏天的时候,每到下午,青蛙一直在呱呱叫,也是最烦人的事情,特别是晚上,有的时候听到叫声根本睡不着觉。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水田上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人可以在上面走路。那时没有什么玩具,有的人用斧头砍一大块冰块,做成冰轱辘玩,觉得很有意思。

又到了一个冬季,水田再次结冰,我走到水田边,一只脚踩在田坎上,另一只脚踩了一下冰,为了试一下冰的薄厚,突然咔嚓一声,冰破了一个洞,我的棉鞋进了水。我赶紧回外婆家里,也怕妈妈说我,外婆看见了说道:“是走路滑倒了吧?”我连忙答应摔倒了。外婆让我把鞋脱下来,放在火笼边烤干再穿。

外公去世后,邻居们总是欺负外婆一家人。那个时候舅舅还小,外婆天天去地里干活,空闲时间挖黄姜,割龙须草,省吃俭用,供养二舅上学,小舅初中没有上完就回家帮外婆干活。碾道坪、织莫沟、小洞梁、窰坪、大洞梁、叶家梁、马安桥……到处都留下外婆的足迹。

记得有一次,邻居拿着斧头,要把外婆家的李子树砍掉,说外婆家的李子树挡住了他们水田的太阳。二舅也拿起斧头,要去砍他们的核桃树,因为他们的树下面是二舅家的地。那棵李子树,每年结很多李子。外婆跑过去抱住李子树,最终才没有被砍倒,树根部分,还是被砍掉四分之一,又过了几年,李子树终于死掉了。
尽管外婆家里条件很差,二舅学习特别刻苦,每次吃饭时,总是书不离手,一边吃饭一边看书。“自古英才出寒家”。经过舅舅的努力,终于考上大学,在村里镇上也有名气,别人更是刮目相看。

外婆是位热心的人,不论谁家有什么事情,外婆总是主动的去帮忙。外婆最拿手的就是做大锅饭:米饭或者菜豆腐。不论红白喜事,我也多次看到过,执事单上排有外婆的名字:做饭——李改仙。结婚时做席、做饭都很关键,米饭不能太软或者太硬,一大锅米饭吃几十甚至一百多人,有的时候一锅不够,需要再做第二锅。

农村还有一个规矩,每次吃饭时候,做饭的人把饭舀好,端盘的人端到桌子上。坐席的人不能自己去盛饭,锅底的锅巴更不能随便铲。直到米饭吃完,做饭的人把整个一块大锅巴,交给主人家或者内库(相当于仓库,所有用的东西,都要经过这里发出;外面收礼的叫做外柜)负责人。

二舅毕业后被分配到南郑一学校教书,第二年下学期,我也去那里读初中。由于离家太远,以校为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只有等学校放了暑假和寒假,才能回到老家。

外婆的身体平时很健康,那年冬天,去邻居唐家串门,刚准备坐下,突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由于离街道太远,赶紧请村里的医生去看,心脏停止跳动,已经没有了呼吸。

爸妈、小姨、姨夫、大舅一起料理后事,小舅赶紧上街给二舅发电报,由于地址弄错了没有收到。那个时候在邮局打电话,需要汉中转接,邮局工作人员试了很多次才接通电话。那天下午刚吃过晚饭,大概五点多,门卫室有人找二舅去接电话。当二舅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才知道外婆已经不在了。

二舅安排好工作,给学校请好假,让我不要回去,说他第二天早上就走。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睡着,天还没有亮,我已经起床,看着二舅要走了,我也哭着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学校的大门。

几次转车,经过两个多小时,从金水下车,终于踏上故乡的土地,既激动又难过。路边干枯的草木上,厚厚的一层霜,有的地方已经结冰,冷风呼呼的刮,天气特别寒冷。

我们一路飞奔,直接回到了外婆家里。几位木匠忙忙碌碌的在院坝给外婆做棺材,走进大门,看到外婆已经停在堂屋中间,任凭我们怎么呼喊,外婆再也听不见了。

亲人们头上带着孝布,跪在丧道旁边,一边哭一边烧香烧纸钱。看着亲人哭红的眼睛,我的心里更加难受。爸妈看见我们回来了,也是泪流满面,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外婆娘家人来了以后,叫来那位姓唐的邻居,询问当时的详细情况,可把那位邻居吓坏了。再说舅爷是一位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第二天,亲人邻居一起帮忙,把外婆安葬在房后面的坟园内。

自从我们从南郑走了之后,学校校长和主任随后来到洋县。由于他们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坐车到新铺,随后经过打听,走路十五公里来到舅舅家。当我们见到他们特别吃惊,领导跨三个县来看望外婆,实在让大家很感动。

住了一晚后,第二天吃过早饭,我给两位老师带路,让他们走金水坐车到洋县,那个路线(108国道)车次多,随时可以到汉中和南郑。小舅一个人忙碌了几天,又累又困,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我和二舅又返回到了学校。

外婆走的太匆忙,遗憾的是我们都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二舅刚好工作,辛苦了一辈子外婆,真是没有福气。那个时候二舅和小舅都没有成家,外婆走后,小舅一个人孤独的住在老家。

虽然外公外婆走了几十年,但是他们一直都在我们的心中。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外公外婆对我的恩情。由于我经常在外地,只有在春节回家后,和舅舅一起,到外公外婆坟前烧点纸钱深表怀念!

音容犹在慈祥笑, 片片追忆祖孙情。一缕思念寄夜雨, 两世重隔眼朦胧。望尽天涯路,何处寻梦?南北西东,思念总在心头……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污话社 » 我的外公外婆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