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

烟竿一磕，老头儿就窜了上去，三丈多高枫树上一只乌鸦，没来得及叫出声，如今捧在大风帽手上了。

老头儿眼白扫过四周，不见人影，放心拍了拍大风帽，说，好好捧着，别飞走了！

放心吧爷爷！大风帽高兴地说着，一错手，乌鸦飞了。

大风帽摊摊手。

老头儿身形电起，抓住乌鸦的脚爪，顺手一揉，又把乌鸦放到大风帽手里。

大风帽的嘴型迅速变化，由圆而扁，咧嘴微笑。

四周仍然没有人，老头儿高兴地抽起了烟竿。

阳光很好，把高高的枫树上的叶子一片片照在地上，到处都是圆圆的斑点。

乌鸦在大风帽的手里扑棱着翅膀，啊啊大叫。大风帽要摸乌鸦头上的羽毛，被啄了一口，吃痛撒手，乌鸦飞上了枫树，又飞离枫树，像一道黑线滑过蓝玻璃一样的天空，不见了。

大风帽转身看着老头儿，一言不发。

老头儿嘿嘿笑了，说，不能再抓了，那边来人了！

大风帽转头看过去，远处桥上来了一个人，背着双手，是保长。爷爷平常见了保长都低眉顺眼，有意慢慢走路，好像太老了，走不动了，这回肯定不会飞到树上抓乌鸦了，乌鸦也走了。

保长看见了枫树下的老头儿，大声说，老爷子，大风帽今天又调皮了吗？

大风帽心里忿忿的，不说话。

老头儿不能不说话，他回答保长说，大风帽正看乌鸦呢！枫树上都是乌鸦。

乌鸦有什么好看？保长说，黑不溜秋的，又不好吃！

大风帽说，乌鸦很聪明！

聪明？小娃娃，再聪明也没人聪明，放一铳，管保树上的乌鸦都掉下来，死翘翘！

大风帽不说话了，看着枫树，只盼树上的乌鸦都赶快飞走。

老头儿说，保长今天要去哪里？没见你带着铳呢。

保长说，今天要到县里去汇报，本村安靖，没有匪患。

保长英明！老头儿，枫树村几世太平，令祖令尊保靖一方……

听不懂大人说话，大风帽仰头看枫树，发现了乌鸦的窠。她想等保长走后，就请爷爷取下来。可是保长还在和爷爷说话。

都靠乡里乡亲帮衬！保长说着，冲老头儿拱了拱手。

令祖霍柘公膂力惊人，枪法百步穿杨，当年清剿匪患，功同再造！老头儿侃侃而谈。

保长说，您当年也是一员虎将！我爷爷老讲，您当年几个梯云纵，就只身捣虎穴，擒了匪首……

老了，老啰，如今连走路都要孙女儿扶着。老头儿唏嘘不已，转身对大风帽说，走，扶爷爷回家！

保长说，您慢着点！要不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老头儿说，保长公事要紧，快到到县里去吧……

瞧我这记性！保长哈哈大笑，说，光顾着聊天，忘了正事，太阳老高了，我得走了，要不然今天赶不回来。

好走不送！老头儿说，扶着大风帽往家走。

保长风风火火出村，很快就不见了。

大风帽说，爷爷，你骗人了！

我不喜欢他。老头儿说，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