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露与安娜

麦洋得了一种怪病:只要是他做过的梦,都记得清清楚楚。梦里的天色、面孔、衣饰、对话以及某种隐秘的神态,会像录像般储进记忆博物馆。

 

在无数个仿似长篇小说的睡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女人。梦露——他的某个前女友或经过岁月流逝、扭曲、变形而构成的女人。她类似一种虚构,却充盈着真实的与记忆有关的细节。

 

麦洋和梦露的生活,像是一道诅咒。他们互相折磨,损耗自身,布置怨恨,又对虚设的未来充满希望,好像彼此达成默契,所有的现在都是抵达未来的桥。他们不愿意停驻桥上,他们活着,需要前行。一切像是错误,却又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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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有一半生活要在太阳下发生。麦洋醒来,面对无可挑剔的女友安娜,色彩、声音与触感准确而熨帖。他的生活已经演化为指令与执行。安娜不知疲倦,也不抱怨,她围绕麦洋,竭力满足他。她甚至可以窃听麦洋心声,成为三千万男人心目中理想女友的特质的“最大公约数”,像美乳翘臀、声线甜美、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等。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她还拥有变化,雨时是伞,夜时为灯,穷时成金,如一条智能变色龙。

 

麦洋尝试指责安娜的完美,试图破坏他们的情感。他想往蓝天塞一朵阴云,在床单上倾泻一瓶墨水,给人生增加一段污秽与屈辱。他瓦解不了安娜,便转而折辱自己。想象自己是一袋无关紧要的垃圾在等待降解。但安娜不为所动。她是麦洋预设的答案与终极,理想与幻灭。

 

也许是梦露从梦境跃出,侵扰了麦洋。他怀疑自己同时爱着两人,一个虚拟,一个真实。虚拟不是脱罪的理由。他率先在道德上审判自己,并且一直隐瞒安娜。

 

安娜近乎万能,唯独难窥麦洋的梦境。他是否因做梦自由,所以执迷于梦境里的梦露。哪怕令他不安与痛苦,但那也是自由的不安与痛苦。他可以任性撒气,怀抱希望,肆意毁灭又不必顾虑责任。

 

他是一个坏人吗?道德上的论断?也许吧。但梦露和安娜都不具备法官的资质。麦洋遇到一个难题。他只能这么表述,疑问是什么,又期待什么回答,统统皆无。似乎都是虚无。

 

这是去年10月的一篇小说构思草稿。稍作文辞修饰。原旨为——梦露是曾经的女友,在变形的梦境里反复出现,延续他们的情感;安娜是一名智能机器人,极尽完美,但因其无暇反而失真。日夜更替,情感以双线推进。后来,突然厌倦了,似乎找不到核心。我要表达什么?不知道。于是舍弃。许是当初读耶霍舒亚的《情人》中的毒,起了这样的心思。而时过境迁,这几十个动念的草稿中的一个,就这样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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