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拥有一间小房子

小房子

我想拥有一间小房子。

墙壁嵌入100册书，

窗台上放一盆绿萝，

清晨有阳光渗漏，

在微尘下显影成光线，

叠映在我脸上。

像往常一样苏醒，

伸手揽向安睡的女友。

她正在学习写诗，

热爱辣椒与丛林，

信奉温柔的教义，

并以此来修正我们与外界

甚至一颗石头的关系。

我在床沿支起的书桌上工作，

思考年轻人的困境与汉族的寓言，

用语言的方式谋取

粮食、戏票和不朽。

她在窗外的阳光下，

眺望远处的山，

等待蝴蝶携来平安与云。

晾晒的裙子下开辟出一隅阴影，

她蜷在里面，

用汉字编撰记忆。

午后，我们在房子后山的池塘里游泳，

虚构一只鳄鱼在角落唱歌，

落难的青蛙王子

等待一只蜂鸟的拯救。

当太阳西沉，

小房子矗立在光晕中，

像菩萨一样慈悲地敞开。

我们将词语、惶惑与未来，

放在那里，

犹如将身体置卧于床。

夜色倾泻，

我们相拥而眠，

结束无数个一天

中的一天。

2020-08-03

XIEWUEI Parallel Universe

当时我们正在西奈山上寻找织女星，

一团星云以猫的形状坠入银河。

你问我，那颗最亮的星是什么。

也许是金星，或者木星，我不确定。

山腰的磁悬浮铁轨送来绯色的灯窗，

远处迷雾中有你的记忆显影：

在古老的车站目送人群攮入

一座又一座虚空的城市。

你在睡梦中等待一首诗，历史于是降临：

你看见上帝心碎的证据和决绝的版块漂移，

秦朝的雕塑大师在皇陵的夜色下，

悄然为自己的情人塑形；

荆棘丛中的孕妇玛利亚为木匠

送去圣殿山的清泉；

嵇康在月华亭被凄怨的幽灵附身

终于弹奏出广陵散；

香椿树下正在观测天空的少年，

携带宇宙通行码，来到你的车站。

“那时你年轻，正在写作，

试图用语言摹写星云。”

你在宇宙隧道默读地球的天空，

想象用文字铸造的云层。

“我不在乎爱会怎么发生，”

望着西奈山上那颗难以确定的星，

我说，“我们应该去那里旅行，

在金星的洞穴里拭去你鬓角的汗，

在木星的气流中拍摄璀璨的星环。”

当大地传来温柔的腹语，

我看见你的呼吸，凝聚成云的象征，

进入我的诗句。当爱情在虚构中

领先现实，我们在银河下

又一次听见彼此的声音。

2020-08-06

房子的寓言

二〇二〇年立秋次日，
蝉在槐树上嘶鸣，

午后有光撞破云团，

落在如劣质子宫的出租屋。

我蜷缩在羊水的闷热中，

像一名还未学会疲惫的婴儿，

策划当日的午睡。

虚空中情人的画像

建造在脑中，

飘渺的声音编撰

关于她的记忆，

闭上眼睛

我看见摊开的掌心

升起一座小房子。

皮肉温柔地敞开地基，

辛夷花枝撑出干栏巢居，

下层的猫咪正在练习人语，

上层的窗户里她在魔镜前

追问心愿。

屋顶的飞鸟驻守余生，

等待灵魂出窍，

驮载着奔赴天空。

当时间经过，

房子越来越大，

我终于在睡梦中清醒，

向窗户里的情人打招呼。

我说，我梦见你了。

她说，镜子已经揭示一切。

想承受某些代价去质问镜子，

我与虚构的画像相爱，

是否也是一种真实？

她背过身，

赌气似地静坐在板凳上，

打开窗户，
细数房间里留驻的云影。

也许我卸下手臂，

让房子在那里生长，

秋天会繁殖出无数个秋天，

房间会衍生出

一栋高楼，

一片森林，

一条河，

甚至一座城市。

2020-08-08

想你

我坐在

普鲁斯特旁边想你，

顺便想云，

想词语，

想外面的雨

来自哪一爿天空，

虚空中

上帝的画像与名姓。

沏一杯信阳毛尖

接着想你，

顺便想梦境，

想暂未发生的吻，

想虚构成为真实的可能，

在契约之前

要用皮埃尔的故事

安置自身。

手机屏幕沉寂时

还在想你，

顺便想未来，

想某种温柔的科技，

缩略空间，

把我递过去，

陪你在有雨的夜

读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

第四十四首：

“我将视天涯海角如咫尺之隔，

不远鸿途万里，孤飞到你身旁。”

我们想

云层后的天鹰座恒星，

想银河消弭于手掌之间，

想此刻就是永恒，

粒子即是宇宙。

2020-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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