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今天我在殡仪馆跟四姨的遗体做最后的告别,四姨躺在推车上像睡着了一般,想到不一会她就将变成一捧灰,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四姨的音容笑貌,她是一名爱笑的女子,也是一名坚强乐观的女子,更是勤劳善良的女子。她的笑与众不同,不是那种爽朗的哈哈笑,也不是那种不出声的文静的笑,她的笑声介于嘿嘿和嘻嘻之间,非常有特色,满脸都写着笑意。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着她的话“俺外女,俺外女……”我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都是称呼“俺外女”。她很爱说话,跟在她一起,我几乎没有机会插话,“俺外女,你来了!”“俺外女,你走了!”“俺外女,我给你点青菜”“俺外女,我给你一点鹅蛋,鸭蛋,鸡蛋给小蛋儿吃。鹅蛋可有营养了!”(小蛋儿是我家娃的昵称。)“俺外女,你姨什么都有,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俺外女,我好了,别担心了,你跟你妈说我好了!”……
我妈跟我说,四姨十二岁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每次我妈带我们去外公家,是四姨最开心的时光,她大喊大叫“俺大姐来了,俺大姐来了!”恨不得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她的开心和高兴,远远地迎上去,然后把我姐姐抱在怀里,一直到抱到家。每次我妈走,都要送好远才回去。在她的心里,我妈亦姐亦母,我妈训斥她,她从来不敢顶嘴,直到去世都没跟我妈顶嘴吵架。无论我妈怎么训斥,她转身又亲热的喊俺大姐。
我妈说她没有生病的时候,常常跟我妈说“俺大姐,我比你小了很多,以后你年纪大了,我专门来照顾你,孩子们都忙,只有我有空陪你。我能骑自行车,给你买东西也方便……”“俺大姐,我给你送点菠菜!”“俺大姐,我送点毛豆角给你。”“俺大姐,我……”天堂的四姨不知道,妈妈就这样念着念着失声痛哭了。她埋怨你说话不算话,怎么那么狠心就走了。
四姨爱美,喜欢化妆,出门都打扮美美的,尽管家里很穷,但是阻挡不了她爱美的心,她赶时髦烫了头发,涂了口红,抹油涂粉,因此没少被我妈妈训不会过日子,她也不辩驳,被说多了,就会笑着说:“嘻嘻,俺大姐,你怎么这样说呢!”满脸的笑,让我妈多少有点挫败感。我隐约记得她去拍婚纱照,被我妈训得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说话,因为四姨家确实很困难,在我妈看来四姨就是穷作,可是四姨就是用牙缝里挤出的钱也得把自己收拾得漂亮一点,总之什么都阻挡不了她爱美的心。我觉得那是四姨一直有一颗少女心的缘故。
家庭条件不好,四姨却生了四个孩子,因为彩礼和房子的事,她和儿媳妇关系并不好,还好两个闺女懂事孝顺,在物质上帮了她不少,本以为苦尽甘来,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四姨,性格好强的她,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两个闺女撕心裂肺的喊着“妈妈,妈妈……”怎么也阻止不了你离去的脚步,也许你太累了,扛不住了,才彻底放下了,你像睡着一样被推走,小姨哭着问我:“你四姨被推进火炉,她肯定很痛吧!”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一个人最终的归宿就是一缕青烟,一把青灰,似乎从没来过。对于整个世界,四姨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可是对于他们那个家,她是那个家最重要的人,是孩子们心中最伟大的人。在我心中四姨是美丽善良的化身,一生经历坎坷,但你曾来没有颓废沮丧过,一直都乐观积极的面对生活,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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