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结束之前, 我们是否会相爱

侦探

 

当时,他就坐在椅子上,

追问你的姓名、童年与

某些无法唤醒的记忆。

 

你已备好族谱、工作片段,

甚至准备打开卧室的门,

邀请他参观。他却起身巡视

你窗外的黄果兰树。

 

天色偏沉,他翻阅相册,

选择恰当的词汇,描述你的衣饰,

区别那些相似的表情,

像是在拼凑不轨的证据。

 

你有些不安,想要问询原因。

 

他架起一支烟,

似乎在等待黑夜。

晚餐以前,

他说,“比起人类的起源,

他更关心你的爱情。”

 

你并未如实陈述,

那些已经消失的男人。

临走前,他说,“比起过去,

他更关心你想象中的爱情。”

好像这样就能进入未来,

成为你正在虚构的一半。

 

2020-07-17

 


诗人

诗人在暮色的座椅里

向侦探讲述那曾发生的

尚未篡改与进入虚构的回忆。

 

正在学习写诗的青年,

投身黑夜前,做了一场真实的

仿佛语言与影像共同完成的梦:

 

苍茫的山区,

一座古老的车站,

一名在人间观察与经验的仙女。

她伫立在薄雾盈盈的楼顶,

凝视夕阳最后的遗迹,

思考“我要如何完成此生”与

“还未昭示的命运”。

 

当时,她检验车票,

看着人群与上千张脸

从山区驶向城市,

从贫瘠驶向繁华。

 

巨鲸窃取黑夜的声音,

最后一班火车远离,

她穿越闸门,

循着固定的路返回宿舍。

甬道边无数座迷宫似的房门,

有人在偷情,有人在家暴,

有人在扑克牌里检视运气,

有人在乏味中接受衰老。

她翻开书本,在福克纳与

铁路手册中验证生活。

 

在一场相似的暮色中,

一名背负诗稿的支教青年,

走进车站。

他用一首正在完整的诗,

兑换前往远方的车票。

她在静默中选择放行,

小心地铭记他的姓名与

稚拙的汉字手书,

目送他将自己

囊入绿皮火车。

 

铁轨自西向东枕在大地,

送来凌晨归巢的鸟,

山林就此寂静。

阖闭书页的仙女敲响

最后一班站铃。

青年回来了,

他带着红肿的双眼,

那里曾陨落过光晕、爱情与

一段无法进入

历史的失落。

 

他交还车票

抹掉字迹的语言,

勉强微笑。

他未试探她的姓名,

再次沉入茫茫黑夜,

迎着离巢的鸟鸣醒来。

 

当梦结束后,

诗人委托侦探,

寻找那座车站。

好像此生需要

兑现梦境来弥合,

需要仙女在现实中

通检他余生的车票

以及在薄雾中

论证最终的手稿。

 

2020-07-21

 


 

我们就这样衰老

 

我出门摄云,

撞见夕阳和隐藏在

槐树里狂欢的夏蝉。

他们在爱情降临前,

就已预感到

自身的死亡。

于是我静坐树下,

思考一切结束之前,

我们是否会相爱。

时间遁入我的躯壳,

像是坠入

没有答案的迷宫。

于是我折返潮湿的房间,

与蟑螂同居,

用诗句里虚构未来,

在某个边陲小镇,

我驾驶破旧的电动车

载着你,

行在寂暗的公路上

听月亮吹云,

躲进屏蔽战争与

网络喧嚣的房子,

在追忆似水年华的书页里

相约衰老。

 

2020-08-02涨姿势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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