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文:王月明  图:网络

外婆离开我们半个多世纪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一直深深藏在我的内心,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想起我的外婆,外婆点点滴滴的记忆久久萦绕在我心头,早就想写一下外婆,就怕揭开我的伤痛,一直用逃避方法拖延下去。只要想起外婆对我深厚的爱,使我浮想联翩,总是不知从何写起,难以下笔。终于鼓起勇气把脑海中对外婆的记忆串成一段文字,以此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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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几乎在外婆瘦弱的怀抱中长大的,是从小沐浴着外婆和风细雨的爱长大的,这爱如涓涓细流滋润着我的心田。外婆,对我的疼爱胜似母亲父亲,有母爱的慈祥,父爱的威严。母爱常常像春日的细雨,夏日的清风,秋日的朗月,冬日的暖阳,细腻、体贴、缠绵;而父爱则往往像海,宽广深沉而含蓄,像山,稳重厚实而威严。外婆,在我的童年,既像母亲,又像父亲,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无私地用心养我育我。而您,走的时候,我才十几岁,我无所回报亲爱的您,外婆。我内心那么自责而惆怅!

外婆,一生命运多舛,在贫穷中挣扎,在苦难中煎熬,所受的苦、累及内心的伤痛,像汉江中的河水那样浩浩荡荡、汹涌澎湃。她是普通的农村人,可是在我心中是那样伟大。她的仁爱、善良几乎对谁都好。虽然她一生在贫穷中挣扎,窘迫的生计有许许多多的大山、险沟需要努力跨越;艰难的生活,像小船在布满暗礁的浅滩中航行,但是她以瘦弱的肩膀扛起生活的大山,并能力所能及给予他人的帮助与方便,包括歧视她的人。她的勤劳,即就在细雨、烈日、寒冬天气下,也要披星戴月去劳作,用自己全部心血操持着这个,像风雨飘摇的小船一样的家。就是在后期病痛缠身中,仍然要坚持做力所能及的活。这个活做完了,又找寻着做其他的活,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她为家庭的一切,为儿女的成长,操碎了心,历尽了苦,受尽了难,可谓鞠躬尽瘁。外婆,虽然没有上过学,不识字,但是懂得人世间的大道理,心中有乾坤,谋事有方略,待人有方寸。她深知: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只有用持之以恒的坚持,去生活着。用勤劳、善良、宽容温暖周围的人,也温暖自己的家。

人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外婆从小家里贫穷,能懂事了就帮助家里干活,稍大就操持家务,干农活,做女红。父母去世的早,在生活的艰难中磨练出了坚韧与勇敢,善良与体贴。长大后出嫁到金沙湖附近的张山下村,外爷体弱多病,在夫家也是贫穷交加的生活。上伺候老人,下哺育儿女,在屋里要做旧家庭妇女应做一切;在外要同男人一样种地,砍柴、担水等,而且样样在行。生活的艰难可以说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靠租地度日,以至于家里的房屋年久失修倒塌而无钱修葺,在村里无处居住,不得已外婆一家人到几里地之外的外婆的娘家牛砭村,只能借住在此维持生计。解放后,情况略有好转,在此买了一家移民到外地人家的两间房。那是坐落在高高的山坡上的破旧房,孤零零在村外,村里人家大都住在平坝,那房像悬在山坡上,生活很是不便,就是吃水还要到坡下,挑水走很远的路。就是那样破旧的两间房屋,外婆外公与四个孩子一家六人,才有属于自己真正的立足之地,算有了简陋地栖息度日的家。土改后,外婆的家乡村里人很善良,可怜外婆家生活艰难,属于外乡人家不应该在此入社,也就默认外婆一家人参加了大集体生产队,就自然落户于此。我母亲是老大,其次是大舅、姨和小舅,家里孩子多负担重,大集体时代日子过得恓惶。那时,生产队凭劳力记工分,劳力多的人家上的工多,也分得粮油钱物就多。外婆外公两人上工挣工分,而有四个年幼的孩子,两人的工分要六个人平摊,那经常是“缺粮户”,粮食少,只能用瓜菜来充饥,一家人只能在饥饿中挣扎。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我母亲10多岁的时候,上世纪50年代中期,外公生病去世,一家人的生计重担全落在外婆肩上。当时,我母亲10多岁,以下有两个舅舅,一个小姨,外婆一人拉扯四个年幼的孩子很不容易。

外婆出生在上世纪20年代,身材纤弱娇小,个子不高,有一双大脚,瘦弱矮小的她,不分昼夜的独自操持这个家。白天,要参加生产队干活,还要给孩子们做饭,利用空余时间耕种自己家的自留地。夜里把孩子们经管睡觉后,才开始纺线织布,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吱吱嘎嘎忙碌半夜。织布纺线是当时家庭妇女必须做的,一个家庭人全年穿衣,就要靠纺线织布来满足,那种劳动效率极低,家庭妇女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这个工作上了。外婆纺线或织布忙了半夜才睡个囫囵觉,到次日天还没有完全亮,又要起来去忙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外婆的肩膀虽然不够宽广,但尽力为孩子们遮挡风雨;也许胳膊不够有力,但还要为贫穷的家撑起一片蓝天。怕孩子们饿着,怕孩子们没有人照料,怕有什么不测,在忙碌中担心着,在担心中忙碌着。

外公去世6、7年后,村里人们看到外婆一人抚养4个幼小的孩子非常吃力,都极力劝说外婆改嫁,但是外婆一直要养4个儿女,就一拖再拖。机缘巧合,村里邻居家在外长期当兵的儿子负伤回家,没有婚姻成家,村里人撮合,外婆与那人成家,与几个孩子才有了正常的家庭,当时是上世纪60年代初,外婆不到40岁。有了后来的外爷,外婆的负担才减轻了些。在生产队天天上工做农活,外婆精干利落,队里活从不落在别人的后面,受到村里人的夸赞。经常队里收工后,做饭洗衣,做家务,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虽然房屋破旧,物质贫乏,但是生活充满温馨。只是我的大舅上学少,而小舅小姨都简单上了学,后在村里务农。

我是家里第二个孩子,我哥哥比我大3岁,我以下有妹妹弟弟。而我哥哥与我的小叔小姑年龄相仿,我的奶奶要照料小叔小姑。我母亲既要照看哥哥,又要在生产队干活,忙不过来,就把我抱到外婆家养。我最早能记事的时候,只记得外婆家的,因为我很小就生活在外婆家。外婆在生产队做活的时候,把我放在做活的附近大树下照看,收工后把我抱回家。给我喂饭,给我穿衣,晚上睡觉我躺在她的怀里。我小时候尿床,她给我收拾,把尿湿地方她去温暖干,把我冰凉的腿捂在怀里。睡觉怕我冻着,吃饭怕我饿着,又怕我跑到附近的大渠被水淹,为我成长操尽了心。到我快上学的时候,我才回到自己的家里。在外婆养我的期间,我父母亲去看我,我连父母都不认识。大舅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不愿意离开,哭闹不止,不得已外婆用毛巾把我眼睛蒙住,让大舅背我回家。到了自己家里,不愿待着家里,一直要同大舅回去。大舅没有办法,只有在中午看见我睡着了,才偷偷回家。我在家里起初,有哭又闹了几天,才慢慢适应自己的家。

外婆是一只船,当她一天天老去,当儿女们一天天长大,当她已无力再划动船桨的时候,在生命的某个拐弯处,儿女们先后下了船,她便成为了一叶小舟,花自飘零水自流。我上学后,经常在暑假寒假住在外婆家很久,对外婆家有很深的感情。年龄稍大了后,有空闲时间就去看望外婆。小学毕业后的假期,我去看望她,外婆已经病很重,躺在床上,见到我很高兴。外婆头发像罩一了一层白霜,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已经快脱光,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哆哆嗦嗦从被褥下摸出几块水果糖,我从她干枯的手中接过糖,眼泪忍不住留下来了。那糖本来是硬硬的,可是我攥在手里成软软的,这糖外婆舍不得吃,放置很久给我保存着,她有什么好东西一定要留给我,她是多么爱我呀。我吃着外婆给的糖,虽然已经发酸,但是我感觉甜丝丝的,那是外婆最朴素的爱呀。八十年代初,我上初一年级不久,外婆就不幸离开了我们。

三毛说:“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两个可爱的守护天使,一直默默地为他们守护着的孩子遮风挡雨,不求回报”。外婆就是我的守护天使。外婆的爱,是人世间最珍贵的感情,它不是流星,只会划过天际;它不是彩虹,美丽过后就散了,而永远在我的心中。不论我现在是怎样,或希望将来能怎样,都亏欠我那如天使般的外婆。对外婆的爱,已经汇聚成大海,一直在我心中波涛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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