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门

一扇门打开，或者关闭，究竟意味着什么？

坐在故乡的路口，我看见一扇巨大的门，半掩半闭。

离开家很久了，总是怀念着故乡。但故乡也只是一个虚幻的所在。那老屋已然倒塌，甚至一点踪迹都寻不见。只有那河沟那苇塘那田埂依然沦落在那里。

父亲走了，父亲在路旁等我，在那村口等我。全然不顾风雨全然不顾烈日全然不顾霜雪。

故乡是一扇很高很宽的门，永远屹立在那里，不管你走到那里，甚至到了国外，那扇门都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你的归来，等待你的推开。父亲则是那扇大门中间的一扇小门，守候着，与岁月一起，守候着我的归来。那巨大的门楣下，站立着许许多多的人，那是故乡老去的许多人，等候着他们的子孙。

我栽的那棵树死了，终于死了。在老家的门前，静静地死了。约莫怀抱那么粗细。这棵柳树是我从遥远的沟底移栽的。这是我永远怀念的一棵树，这是我难以忘怀的一棵树。这棵树也是故乡的一扇门。

那片苇塘好久没见了，不知道现在如何。那是我小时候欢乐的去处，有水有草有花有芦苇有蝴蝶有蜻蜓。有枯枝有落叶有倒影有白霜有寒冰有厚雪。春天到塘边割草，夏天到塘边嬉戏，秋天到塘边捡拾落叶，冬天到塘边破冰捞鱼，这几乎成了惯例。孩子和大人们都喜欢去那里，仿佛那是一块福地。苇塘离村子很近，一抬足就到了那里，但那里的风凉凉的，尤其是夏天，仿佛另一个世界。在村子与苇塘中间，长满了庄稼，有时是麦子有时是玉米有时是黄豆有时是高粱有时是山芋，各种各样的庄稼都种过，印象中种的最多的应该是玉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在树荫下玩耍，有时便跑到玉米地里，偷偷地拔一根未成熟的玉米，那秸秆甜甜的，有点甘蔗的味道。玉米很嫩的时候，也会偶然摘几只，回去烤着吃或者煮着吃。那时候城里还没有流行吃玉米，农村更是少见，觉得玉米是杂粮，吃了就吃了，一点也不可惜，甚至有点理直气壮的味道。

那苇塘也是故乡的一扇门，当然还有玉米。

故乡很远很远，几乎看不见了。甚至在梦里。

（图片来自网络）

唯有这几扇门还在。父亲的门亲亲的，金黄色。柳树的门很高，绿绿的。苇塘的门又宽又大，五颜六色。玉米的门，也是黄色的，上面有点红，闪烁着阳光。

一扇门打开，或者关闭，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我还是离不开故乡，尽管它已经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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