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诗一样,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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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诗一样,在梦中

 

赵大军去检录处检录了。

韩亦可跟吴璋说:“我有些担心赵大军。商老师让他跑两圈就下来,不要逞能,但我感觉他就是要逞能。”

“他硬要去,我也无能为力了,我的脚走路都别扭呢。”吴璋做出无可奈何状。

“你是练长跑的,你去给他支支招,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主要是告诉他,怎么跑才不能跑伤。”

“你扶着我吧。”

韩亦可只好把吴璋搀扶起来,吴璋一蹦一蹦地,两个人三条腿,向检录处寻赵大军。他们到了检录处时,陈夏正在给赵大军别编号。陈夏抬头看见吴璋一蹦一蹦地,不禁笑起来:“你要是这样跑三千米,肯定会成为本县最大新闻。”

“跑我倒是能跑,就是怕你们着急回家。一条腿弄完三千米,怎么也得到明天晚上吧。”吴璋仍然能开得出玩笑。

赵大军忽然接过话头:“还是你来跑吧。明天又能停课一天。”

“嘿——”吴璋乐了:“你的思路对路。咱俩真是从审美到思想都是一路货色。”

“你们俩啥时候有相同审美了?”韩亦可诧异道。

“保密。”吴璋又虚张声势道:“闲言少续,我们说正事吧。”

“你都这样了,还有啥正事儿?”陈夏有些摸不着头脑。

“韩亦可说我一个练长跑的,这时候忍辱负重,由运动员改教练,教赵大军几招。”

“你快说吧。”赵大军催促道。

“就两点:第一,起跑的时候,你别跟他们一个速度。你就按照你平时跑步的速度跑,别着急,别追赶。第二,你要觉得不舒服了,那就算了,别硬撑,撑着会伤身体,面子没有身体重要。”

“我带了水,站在内圈,你需要水,就跟我挥挥手,我把水递给你,你别喝,就肩头上一倒,那种清爽,能给你带来冲劲儿。”韩亦可补充道。

这时候运动场上已经人声鼎沸,倒数第二个项目是高中女子1500米,大家都在欢呼助威。陈夏拍了拍赵大军的肩膀:“加油!”赵大军使劲点了点头。

赵大军进入跑道开始准备了。

枪声响了,二十多个人一齐冲了出去。赵大军不自觉跟着加快了脚步。吴璋在跑道旁边扯着嗓子喊:“大军,不要跟着他们,慢下来,慢下来,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可是,进入跑道的赵大军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能听到风声。

他平日跑步哪有那么快的速度。刚过了一圈,他就跟不住了,呼吸急促而艰难。他确实放慢了脚步,不是他听到了吴璋的喊声,而是他的脚步快不起来了。

他甚至都抬不起脚步了。跑,已经变成了踉跄的走。韩亦可挥着手:“你要水吗?”

赵大军摆摆手。他不要水,他只是感到小腿沉重。但是,逞能之心确实鬼鬼祟祟出来了,他不愿意离开跑道。他就在跑道上走起来,一步比一步慢。

没走多远,就被压圈了。慢下来的赵大军,渐渐能听到场外的声音了。他走过七中看台。七中同学都在给他鼓舞,都在呐喊,都喊着赵大军的名字。

这时,他听到了《致三千米跑道上的你——刘琴》:

“光穿过漫长的宇宙,照见你,执着的心。

水滴着千年的岩石,清澈你,执着的心。

风飘拂柔弱的柳条,舞蹈你,执着的心。

我歌颂跑道的健儿,跟随你,执着的心。”

是刘琴为他写的句子。是的。他这么想着,一种温暖,一种力量,缓缓升起。他又从走变成了小跑,慢慢加速,调整到他每晚跑步的状态。

赵大军又跑起来了。

七中看台上的同学欢呼起来,有些人甚至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七中学习领袖全县,但运动方面确实不如其他几所高中。以往,三千米只是跑几圈就下来了。今年他们以为有了自小在县体队练长跑的吴璋,应该不再丢人现眼。没想到吴璋临了出了状况。现在,赵大军又跑起来了,怎么能不让他们振奋。

很多时候,人充满信心,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忍耐。

赵大军忍耐了身体的不舒服期,他又前进了。这次,他甚至感到身体轻盈,像是在跑道上做了一场梦。

他甚至不想醒过来。

赵大军根本不知道赛场上的变化。他在自己的梦的跑道上,只有他一个人。专注着,听不见任何声音。

时间滑过。

赵大军终于意识到自己跑过了终点。

七中同学已经唱起了校歌。是的,他们第一次在三千米这样的项目拿到了第六名。女子1500米和男子3000米最后领奖,由县体育局局长副局长发奖。长跑第六名也有鼓励奖,赵大军得到了一条浴巾。一手攥着奖状,一手拎着浴巾。

那时,赵大军仍旧在梦里。

运动会随后进入闭幕式。赵大军回到看台,李主任和商老师都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竟然毫无疲惫之感。只不停地说:“我能坚持下来,我天天都跑。”

他穿过人群,回到刘琴身旁,坐下来,侧着脸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刘琴一脸惊讶。

“谢谢你的诗,给了我力量和坚持。”

“哦——”刘琴笑了笑,尽量掩饰着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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