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琴的秘密

刘琴的秘密

一觉醒来，赵大军意识到刘琴那首致三千米的诗不是写给他的，而是，而是写给吴璋的。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兴奋。

失落是因为他自以为是那首诗是写给自己的。兴奋是他发现了刘琴的秘密。

他坐在床上，大胆假设了吴璋与刘琴可能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们虽然不是一个初中的，但可能是一个小学的，又或许吴璋在初中时代的运动会表现优异，引起刘琴的注意。其实，他们怎么认识的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刘琴为参加三千米项目的吴璋写了一首诗。那是一首充满隐喻的诗，仿佛在歌颂所有参赛选手，但在刘琴心里，她只为一个人写作。而三千米跑道上吴璋的执着，恰好又是刘琴对吴璋的执着。

赵大军越想越兴奋。

可是，很快他就感到闷得慌。一方面是秘密无法分享而闷，一方面是无缘无故的闷。那时候他想到了殷萍。中等师范应该也有秋季运动会吧？那里是什么样的？他试图在脑海里勾勒出殷萍在一群陌生人中看比赛。殷萍看到赵大军在赛道上。——想乱了吧？中师的赛道上怎么会有赵大军的身影？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可是——赵大军勾勒出的殷萍是一股兴奋劲。在没有赵大军的赛道上，殷萍很兴奋。

一种哀伤涌出。

赵大军控制不住的哀伤。

失恋的哀伤。

可是，自己哀伤着，不是比任何没有结果的事情更好吗？

赵大军重新躺下，反复思量，脑海里却搅得如一锅粥，糯的，都糊成一团。

如果有一种可以倒退回去的办法，或许他不应该拒收殷萍的信，或许刘琴是对的。赵大军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若不是他发现了刘琴诗里的惊天秘密，他不会这么快想到这件事——爱情。书中写得明明白白，但在生活中，他第一次明了这件事。

赵大军失眠了。

第二天，赵大军又在商筠的课上睡着了。这一次商筠没有找他谈话，不知道因为运动会佳绩而豁免了他，抑或是考虑他可能是运动会疲惫。

刘琴说：“你怎么刚有点成绩就得瑟啊？七中不看重体育成绩的，你还是悠着点睡。”

“我昨晚失眠了。”

“跑了第六名很兴奋？”刘琴一脸不屑。这不屑的表情在赵大军看来，恰好暴露了她的另一个期待，若吴璋没有刮碰受伤，岂止是第六名，或许是第一名。

“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你的诗。”

“我的诗让你兴奋？还是让你受累？”刘琴显然有些不满与扭捏，她的诗被赵大军念念不忘可不是她的初衷，因此她又补充道：“你可别多想，可别误会什么。”

“我没有误会，”赵大军诡异地一笑：“我知道，诗不是写给我的——我猜得到，诗是写给谁的。”

“你胡说什么？”刘琴心里一惊，但那种惊只在表情上一闪而过，立刻显得老练地说：“那是写给全体参赛运动员的。”

“呵呵，”赵大军讽刺性地笑了两声，“恰好我不是参赛运动员。所以我知道不是写给我的。心知肚明就好了。”

“没想到你赵大军也玩这种文字游戏。不说了，看书。”刘琴转过头去，她怕赵大军说出来真相，可是她拿捏不准赵大军是否知道真相。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赵大军要做自己的“闺蜜”，分享自己的秘密？只要赵大军不揭破真相，赵大军就永远弄不清真相。而自己的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

“你们班有个赵大军吗？”门口站着一个男生，没有人认识。

赵大军站起来点点头：“我是。”

可赵大军也不认识这个人。

“有你一封信。”那个男生往门里一递。坐在外侧的殷萍出了座位，接过信，道了声“谢谢”。男生转身离去。

刘琴把信甩到赵大军桌子上，坐回座位：“你拒收的信，又辗转而来。”

这是一封厚厚的信。没有邮票，没有收件地址和寄件地址，只有“赵大军收”四个字。显然是寄给刚才那个男生又转寄给他的。

赵大军拿起信，往抽屉里塞。

“你还不读？”刘琴又很不高兴。

此前，赵大军感到他与殷萍的事，跟刘琴没有关系。但昨晚他想到刘琴的秘密，想到刘琴可能也有很多石沉大海的信——他忽然就能理解刘琴的举动了。

“下了晚自习再看。”这次是赵大军的退步，他的确退步了，他要读殷萍的信了，他不能确信自己是否回信，但起码应该看看她的来信。即使不看，他也没法退回这封信了。赵大军既有些期待读到这封信，又有些焦虑，焦虑如何处理这封信。仍然不回信吗？

吴璋腿脚不便，中饭、晚饭都不回家吃了。刘琴家里远，本来中饭和晚饭也回家吃。午饭时间一到，同学一涌而出。刘琴让出赵大军，又坐回座位，拉开书包拉链。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女生声音：“吴璋，我给你带吃的了。”刘琴抬起头，看见的正是李梦葵。刘琴又拉上了书包拉链，从抽屉中抽出物理作业本，愤而写作业。

那时，李梦葵早已经进了教室，跟吴璋坐在一起，又吃又笑。刘琴一摔作业本，出了门去。李梦葵和吴璋望着刘琴出门的背影，莫名其妙。

过来没多久，韩亦可也回来了，一进门就吵嚷着：“哎哎，我不在，你们是不是做了不合礼法的事儿了？偷鸡摸狗，见不得人啊。”

“少胡说。”吴璋一边说一边吃吃地笑：“刚才还有个同学呢。你在门口守着，我们就敢不合礼法了。”

“你才少胡说，再这样贫，明天没人理你了。”李梦葵推了一下吴璋的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的嘴要肿得像西毒欧阳锋就好了。”

“那个片子太好看了，什么时候再看一遍。”韩亦可接话道，顺便放下三瓶饮料，百事可乐两篇，一瓶橙汁。李梦葵只喝果汁。

“十一我家搬家，否则可以去我家看。等我家收拾好，邀请你们去玩，重温《东成西就》，算个彩头。”吴璋说完，深情地看着李梦葵，等着她答应。

“再说吧。不一定有时间，过了十一，很快就期中考试了。我可不想再考到韩亦可之后了。”

“哼，”韩亦可听了李梦葵的话后假装不屑：“想反扑可没那么容易。”

“我现在就扑倒你，让你没法参加考试。”说着，狂笑一般来抓韩亦可的头发，韩亦可也趁机反攻，三人笑作一团。

“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大中午的不午休吗？”刘琴忽然出现在门口，大声道。三个人都被刘琴的声音震住了，立刻不玩笑了。

李梦葵小声说：“真没意思，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出去。”韩亦可尾随李梦葵而出，只留下了吴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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