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三)

夜里,我们在红坊附近转了转。因为在朋友来之前,我就听闻“红坊创意园区”到七月份将要拆迁、整改的消息,自己一个月前就计划着有时间来这里看看,这次正好带朋友来感受一下这里的文艺气息,趁它尚存在之际。我自己,虽然对文化艺术类感兴趣,却不过是徘徊在这个圈子之外的寻觅者。

 

不可避免地,我们也谈及工作。某种程度上,我们皆是教师,虽然我一直并不想把自己认作一名教师。教育,更重要的应该是“育”,然后才是“教”,我们有没有本末倒置了呢?我能“教”好那些孩子们吗?更别谈“育”了?(或许,真是自己把这份职业看得过重了,我的标准总是要高于现实水平,也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这才导致了自己的苦苦求索不得。)朋友在家乡小镇的一所小学里教书,只带一个班级,任班主任,是考编进去的,非师范生。学校不大,全校老师也才六七个。

“其实,教师也并非像人们所说的,可以有完全的寒暑假,可以有双休,同样会有许多琐事。家长们会给你打电话,他们关心的事情不仅仅在于那些孩子的学习成绩,何时放学,哪些作业,甚至连孩子为何会晚归,都要向你问清楚,要你给个交代。”

“我理解你所说的,事实就是如此。像我们就有好多教学之外的事情,明明没有任何实际作用,却还是要我们做,好烦的,公司里就是这样。”不仅仅如此,我们告诉孩子们,“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从来没有告诉他们,这份耕耘和收获的平衡标准是不同的,不要企图每一次努力,都能换来完美的收获。“如果你想当一名尽职尽责的教师,你所付出的,和你所得到的,完全是不对等的。”

“我们每上一节课,都要写一份课堂记录,写明你的教学目标、教学难点等等,每学期都有批改作业的要求,并不是检查学生的作业,而是检查你批改之后写下的纸质版分析,哪些知识是学生掌握不好的,哪些是需要注意的等等。”涨姿势的图片

“那你们通常几点开始上课?”

“早上早读在八点多,九点才开始上课。”

“那还不算很早。一般几点放学呢?”

“下午两三点左右。”

“那你们工作之余,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安排自己的事情呀!”

“嗯,还算可以。很多繁琐的事情,你看起来不重要,一定得做的呀。比如说每周一次的安全知识课、班会活动等等,班主任事情多。”

“嗯,慢慢上手,就能做得顺了。你教哪些科目?”

“除了数学课,其余都是我教。你想上语文课就上语文课,或者上其他副科都行。”

“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明白过来,“那你怎么教音乐课呢?”

“我也不识谱,只能简单地示范,我唱一句,让他们跟着唱。后来,我还买了一个音响,在手机里下载一些歌,让他们跟着音响唱。”

“嗯,买个音响确实是个好主意!”

我想起自己小学四年级的语文老师,戴老师给我们上音乐课,教我们唱《好一朵茉莉花》。她先唱一句,“咪——咪嗦——啦哆——哆啦——嗦——嗦啦——嗦——”,我们跟着唱一句,“咪——咪嗦——啦哆——哆啦——嗦——嗦啦——嗦——”。然后,她再唱一句,“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我们再跟着唱一句,“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如此反复,并没有钢琴伴奏,这首歌就学下来了。同时,我小心翼翼地在阿拉伯数字音谱上标明“咪咪嗦啦哆哆啦嗦嗦啦嗦”。戴老师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一年,我们去田野里春游,她流连在紫色苜蓿花丛间,始终记得家乡那片迷人的花海。

“那美术课呢?”

“不过随便教教他们,画些简单的小画。”

“对啊,其实孩子们本来就有无限创意的。不过,原来你们真是全能人才啊。”我们都笑了。

头脑中,似乎响起一阵稚嫩的歌声,“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我们来到了一所儿童创意图画厂,这些画儿,完全不像是出自儿童之手。“上海这里,确实有很多机会,这里的孩子,从小就接受各种课外课程,培养各种艺术才能。这确实是乡下孩子不可比拟的,他们在起点上,就比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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