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什么给欺骗了

出神记

记录日常走神所思所想

 

42 晚上睡醒,读了几页契诃夫的戏剧《万尼亚舅舅》,便出门觅食。行至像素小区外的步行街,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正准备思索点什么,忽然(有点抗拒这个词,但眼下没有更合适的,姑且用之)意识到,我没戴口罩。脸上光秃秃的,直面北京的风。我像个窃贼一样用胳膊捂脸,灰溜溜地撤退。站在体温检测器前,等待结果时,门卫吆喝,“师傅,把口罩戴上。”我解释道,刚出门准备买点吃的,发现忘戴口罩了,这才急匆匆往回赶。我掏出通行证向他们示意。门卫摆摆手放行。我趁夜垂下脑袋,帽檐掩护我穿过三三两两的行人。我暗自盼望,电梯口不要有人,否则就要爬楼梯了。幸好,运气不错。我独自坐电梯回了屋,取出前天的剩饭攮进微波炉。饭饱后,在镜子里观望自己:这张脸,缘何被人称呼“师傅”?“师傅”这个词又何辜,凭什么不能称我?以及,口罩什么时候退役?厌恶自己当时的心虚,好像被什么给欺骗了。我又说不明白。就这样吧。

 

2020-04-28

 

43 最近厌倦那些大词:痛苦、上帝、人生、命运、幸福、太阳、拯救、自由、圣经、真相、本质、大地、荣耀、恩宠、正义、生活以及爱情。当我沉浸在这些概念,并试图用生活中的迹象去比照和归档,就容易陷入一种虚妄和空乏,开心的阈值越来越高,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什么能够取悦我,包括爱情、名利和作品。不如体察日常的两餐、路边的柳槐、初夏的风,以及契诃夫的那张脸。当然,我很清醒,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我是一个不会彻底沉浸在日常的人。要不了几天,我又会令人厌烦地思考救赎及有关种种。

 

2020-04-28

 

44 旁人是否也会这样:时不时会产生一种自毁倾向。期盼一场震中距仅为一米的地震;或是独居索多玛,在其他城民迁徙出去时,一个人等待上帝的怒火;或是用一次争吵或失踪,与现有的生活秩序彻底割裂,把自己放逐小城市,寻一份体力活,并沉浸下去。这种“自毁”应该是根源于厌倦。天气尚好,阳光免费,地球还在固有的轨道上运行,我又有什么可厌倦的?哲人说,认识你自己。我认识自己的结果就是我的厌倦近似于一种无病呻吟的矫情。可生活毕竟没有亏待我。我只能厌倦自身。“自毁”是解除厌倦的一种方式。但理智告诉我,这不是最好的方式。所以我活着,享受日照,努力工作,在适当的时候去认真地喜欢一个人。

 

2020-04-28涨姿势《万尼亚舅舅》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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