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的故事

故乡的果树,我不敢爬;故乡的小池塘,我不敢下去。双亲曾想在院子里给我理发,一阵哭泣挣扎,童年就这样过去了……父亲太沉默了,于是,这一出从公主岭到长春的《父与子》也就没办法演。生活总不能是哑剧或者半哑剧,不是喜剧的哑剧就是悲剧。涨姿势的图片

我小时候真想当演员,当相声演员。可是怎么能演好儿子、父亲、老师、下属的角色,都让我头疼了很久。演员没当成,生活却是真的一出戏。一切都没办法重演。

现在,我拽着83岁的父亲练习走步呢,这是长春市最有名的至爱养老院。正门的大玻璃都在擦擦洗洗,这就是春天到来的信号。我还不知道怎么尽孝,父亲就老了。我是老师,在养老院里犯了职业病。为了活跃和测试父亲最近的状况,我挨个给他介绍那些坐在椅子上的爷们儿,我们的谈话有时候还会被坐在大厅另一侧的90多岁的“鹰派”阿姨“隔空”打断。

坐在爸爸左边的爷们儿姓张,右边的盲人姓陈,保洁员和住户各有一人姓任,戴老式鸭舌帽的那位姓邹,邹家华的邹。我爸,当然姓钟,钟表的钟,现在需要他向周边的人作自我介绍。。

职业病,教师的职业病就是爱“考”别人。第n次康复锻炼,再见面,老地点,还是那群人,我想考考父亲记住了哪些人。盲人老陈好记,“冯陈褚卫”的“陈”。可是患脑膜炎的老张总被爸爸说成“姓赵”。老张没生气,我很“生气”:“爸——《百家姓》第一句是’张钱孙李’,不是’赵钱孙李’,人家姓张,不姓赵,你记住了没有啊?”

另外,我还有对父亲的别的“考题”。

我没看父亲的脸,扶着他的肘关节,牵着他走。边走边考。

“除《沙家浜》外,还有哪出是样板戏?”

“八个。”

“没问你数量。我问样板戏还有啥。”

“《红灯记》。”

“智取什么山?”

“智取威虎山。”

我满意地笑了,必须靠这个来消解生活中的很多尴尬和养老的艰辛。

父亲沉默了一辈子,他从兰州去武汉回长春,我是从长春去北京再回长春,父与子的交集竟然这么少。最终,《父与子》也只能由我去当主要演员,引导年迈的次要演员,把这出人生的大戏演下去。

今天,父与子有问有答,很好。早中晚一共走三圈,每圈大约40米。他渴望坐一坐,渴望起来,父亲这个样子,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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