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川南
纱仓真菜
三上悠亚
樱井步
高桥圣子
山岸逢花
椎名空
阿部栞菜
桥本有菜
古川伊织
桃乃木香奈
音市美音
架乃由罗
相泽南
污君随笔
借书
他喜欢书,爱读书,也自己写书。大学的时候,他运气不错,出版了一本自己的小说。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收入,他的稿费看起来特别丰厚,一时春风得意。他倒不是虚荣之人,只是觉得写作可以谋生,便抛下学业,决心专职写作。
然而结果不尽人意,大学毕业几年了,班里同学都工作体面,买房买车,只有他每月稿酬零星,勉强度日。出书那会儿给家里人带去的骄傲劲早就过去了,剩下的只有对他一事无成的白眼。他的父亲对他说,去找份工作吧,再写下去你就成废人了。
他除了大学出版的那本小说,确实再无建树,没办法反驳父亲,只能放下笔去找工作。但是他这样一个没有文凭又没有经验的大龄青年,上哪里去找工作呢?亏得他的好友在一所高中里混得不错,给他找了一份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这才让他稳定下来。
高中的图书馆,藏书不多,来看书的更少,总的来说是个闲差。虽然他并不擅长分类整理,常因搞错书目索引,遭到老管理员的斥责,但也有好处,闲下来的时间,他可以放心读书,而且还有权力评价资源材料,挑选采购图书。
第二年开学,学校采购图书时,他就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曾经出版过的那本小说给采购进来了。
那本小说讲的是一个少年成长的励志故事,至今翻阅,仍能让他热血沸腾。他觉得市面上的畅销书大都不如自己写得好,可是为什么卖不动呢,大概是因为那本书和他一样时运不济,缺少一个真正懂的人吧。
于是,他把书放在了图书馆最显眼的位置,期待着在这个小小的图书馆里,能让它焕发一次新生。每次有同学拿起这本书翻阅时,他的心便咚咚乱跳,然而半年过去了,还没有一个人借阅过这本书。
他不断地看着同学们把这本书拿起来,又放下,甚至连多看几眼的都没有。而那些无聊的爱情小说、玄幻小说,却被频频借阅,难道是这本书真的不如那些小说吗?他的心从满怀期待,慢慢发灰发冷,终于对自己不再抱有希望。
清冷的图书馆里,他把书籍整理得越来越好了,可写作却再也没有继续。他觉得生活会一直这样平淡地过下去,直到那天,他正埋头整理着书目,昏昏欲睡时,一本书摆到了他的面前。这,正是他写的那本小说!他大吃一惊,抬头看去,眼前是一个青涩端正的小姑娘,手上拿着借书卡,小声地说:“你好,我……我借这本书。”
“啊,好。”他回过神来,赶紧接过女孩的卡片,办理借阅手续。
躺了半年,这本书终于借出去了,他那颗燃尽的、消沉的心,好像被什么翻动了一下,又燃起忽明忽灭的火焰。那个女孩的面容令他念念不忘,她五官也算得上精致,但更重要的是眉宇间那种清秀的气质,是很难得的。现在的高中生,课间能安安静静到图书馆来待一会儿的太少了,何况她还借走了那本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书。
他通过借书卡,查到了女生的信息,高二八班,杨芷汀。芷汀,多好的名字,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他有点儿陶醉。
第二天,趁着交班的时间,他溜达到了高二八班,装作不经意地往教室里看了一眼。那个叫做杨芷汀的小姑娘,就端坐在教室的角落,认真地读着书。微风吹起了她额头的刘海,她在喧闹的课间,像是独立于世外一般,美极了。
他不敢久留,可是心却留在了那里,再也没法抹去这个女孩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无论如何,他感觉到了一种肯定。很多好作品都是孤独的,也许喜欢读爱情、玄幻小说的普罗大众,本就不是他的读者。
盼了几天,总算盼来杨芷汀还书的那天,她把他的小说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地送到了他的面前。他给她办理还书的手续,拖拖拉拉,犹豫再三,才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准备了几日的话讲了出来:“同、同学……我看你也借了不少书,你应该很喜欢文学吧。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平时沟通……”
他从未如此慌张,一边说着,一边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但杨芷汀却反倒镇定自若,微微笑着说:“好呀,希望老师多多指点我呢。”
他松了一口气,对她的单纯更觉得欣慰,这是一枚璞玉。这之后,两个人便频繁用微信聊天。杨芷汀的确热爱文学,而他在这方面也积累深厚,两人经常天南地北地讨论文学,关系亦师亦友。
杨芷汀家里藏书颇多,只是偶尔才来图书馆,但他总会提前备好一些有趣、适合她的书,推荐给她。为此,他也读了不少新书,工作得心应手之余,也决心重新提笔创作。如此过去一年,他再回首看时,恍然觉得重获新生一般,对她的出现,更是心生感激。
这时杨芷汀已经是个高三的学生,学业压力斗增,没有时间到图书馆来了。但是两人的微信沟通并未间断,大概因为负担太重,她找他聊天的次数反而增加了。他们的话题早就超过文学范畴,生活上的大小琐事无所不谈,他能感受到彼此对对方的依赖。
这已经是爱情了吗?他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毫无世俗纠葛的单纯情感很美好。
然而好景不长,寒假过后,杨芷汀的家长便怒气冲冲地来到学校,痛斥学校老师勾引自己女儿的事。无疑,这个“勾引”女学生的老师就是他,手机证据确凿,连早餐吃什么都叮嘱详细,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他被开除了,杨芷汀手机也被没收。
他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连朋友都怒斥他不思进取。但比起工作,失去与杨芷汀的联络,才真的把他的心割掉了一大块。他常在放学时守在学校对面的小面馆里,透过玻璃窗看看她,却又不敢打扰。他心里明白,现在是高三最重要的时候,她必须专心备考。
六月很快来了,六月很快走了。新的一年来了,新的一年也走了。
杨芷汀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原以为高考结束,上大学的时候她必定会有手机,会再次跟他联系,然而却没有。他不知道是她被迫删了他的微信,还是她相信了父母对他的定论,总之,他不再去期待什么了,就好像那一年,那本躺在那里的、无人问津的小说。
这期间他积累了一些作品,后来还零零散散写了些。他喜欢把杨芷汀的名字拆开来,拼凑成小说女主角的名字,为她写各种各样的有趣故事。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这些文字只是变成外快改善生活,他又另外找了一份别的工作。
眼看已经三十岁,家里人都催他结婚,但他却没有恋爱的心思。工作赚的钱都买成了书,把租住的房间堆得满满当当。他喜欢这个小房间,因为离学校很近,他还能看到以前自己工作的图书馆,想起过去的时光。房间有一个飘窗,他垫上了棉垫,平时就蜷缩在那里读书,似乎终于有了一方自己的天地。
冬天的时候,飘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路上的行人也很少,他偶尔会放下书,想一想,她现在在哪座城市,在做什么。
也就是这么一个冬天的夜晚,他忽然收到一条短信,上边只写了三个字:谢谢你。发件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端着手机,愣了半天,点了呼叫,又急忙点了挂断。他不确定是不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打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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