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天的夜里 |《小欢喜》“现实主义”同人

———————–写在前面———————-

小欢喜》是我去年最喜欢的电视剧。在去年暑假看完之后,我经常拿出它来重新思考,每次思考都会有一些新的想法。

《小欢喜》是一部讲高考的电视剧,对我来说,高考已经过去了六年。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的自己,仿佛已经不复存在。

就像电视剧的结局带给我们的欢乐和感动一样,我们也曾经以为考上了好大学就可以一生不愁,以为成年了就可以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以为只要刻苦努力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以为好朋友永远不会疏远。

这些想法如果实现了,自然是幸福的,而且是幸运的。

可如果没有实现呢?

仔细想想,其实“没有实现”才是人生的常态。

当我们曾经憧憬的一切都消散如烟,幻想着的所有“人生巅峰”都没有到来,只剩下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笑容、你的泪水的时候,你还拥有什么?

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依然拥有一个当下最真实的自己。拥有那一点小小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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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英国的深秋,黑夜总是来得格外的早。下午五点,天就黑尽了。

借着昏暗的路灯,乔英子骑着自行车小心地避开路上的坑洼,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她大三。正在英国的剑桥大学交换,修读天文学的课程。

她本以为,剑桥大学的天文学专业是世界顶尖的,在英国又有参观格林尼治天文台的机会,这次交换之旅应当是非常充实、能给她的天文学学生生涯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却没想到,适应英国阴沉的天气、漫长的黑夜,竟花掉了她好多的精力。

这里的生活比她想象得要单调,她也比在国内的时候要孤独。

想跟国内的同学发微信,可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的凌晨了,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把微信通讯录从头拉到尾,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聊天对象,便锁上了手机屏幕。没成想屏幕刚暗下去,就又亮了起来。

有人发消息来了。

她点开。

“英子,在吗?”

是林磊儿。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自己的回复:

“磊儿,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2)

林磊儿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一阵一阵的焦虑使他无法入眠。

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半。室友们都睡了,在南京上学的方一凡估计也睡了。

磊儿估摸着,和他关系不错的人里,没睡的应该只有乔英子一个,便发微信,想和她倾诉一下。

“英子,我们辅导员昨天找我谈话了,说我最近的学习状态不太好,三门课的期中考试成绩都低于班里平均分。”

“pat pat,期中占多少分啊?期末努努力能补回来吗?”英子回复。

“可是这不是关键的……”磊儿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会儿。

一贯敏感细腻的磊儿,在清华读大三的体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尽管大学前两年的成绩名列前茅,大二的时候又进了实验室做科研,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初的时候就能有一篇论文发表,但是,每当坐在书桌前,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他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迫着他。

“把专业课学好是你的本分”“又红又专、全面发展”……这些往孩子们身上不断加码的话并不足以让磊儿崩溃。

在学校每天宣传科研成果、鼓励同学们投身科研的凯歌之外,在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宿舍、教学楼、实验室之间来往的同学们中间早就已经有了另外一种声音:

“问:学基础理科有什么好处?答:打好数理基础,以后转行金融用得上。”

“学传统工科没有前(or钱)途,不如早早学会写代码去互联网公司”

身处机械系——传统工科的漩涡中心,磊儿一边学着机械的知识,一边听着身边的人对机械系前途的质疑。

而他又不是仅限于此。他来到清华的第一天就下定决心,在大四推研的时候要离开机械系。不过不是去人们所憧憬的计算机或金融,而是物理。

做科研、与赚大钱大概率无缘的物理。

一部分人学来“方便转行”的物理。

也是妈妈的梦想,物理。

磊儿知道,这些年小姨和小姨父养育他不容易,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选一个有钱途的专业然后早点赚钱养家,好像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该做的选择。

为了实现妈妈的梦想而学物理,真的是现在他应该做出的选择吗?

“英子,你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我是不是应该早一点赚钱回报小姨和小姨父的养育之恩……”

宅男电影小欢喜的图片 第1张

(截图自《小欢喜》电视剧,侵删,下同)

(3)

方圆曾经安慰童文洁说,养育学霸,学霸早晚有一天要远走高飞,而养育学渣,学渣是留在你身边报恩的。

却没想到,他们家的小学渣方一凡去了南京上学,不到放假的时候绝不可能回家。小学霸林磊儿却是上了清华,留在了北京,能隔三差五地回家一趟。

有这么个孩子陪伴,倒也挺好的。加上后来朵朵出生,夫妻两人又忙活了起来,周末的时候磊儿还能回家帮着做点家务,让40多岁养育二胎、稍显力不从心的两口子得以歇息片刻。

但工作日里磊儿不回家,又赶上朵朵发烧,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大半夜终于给女儿吃完退烧药、喝完水,把女儿哄睡着,童文洁的眼泪流下来了。

方圆不说话,在她身边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

“方圆,你说……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吗?”童文洁压低了声音怕吵到孩子,但压不住自己话语里的哭腔。

“能啊。”方圆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你看方一凡都长多大了。多精神。全须全尾的。”

“全须全尾”这个词收获了童文洁的一个白眼。

“原先以为,方一凡上大学了,咱们就再也不用管他了,还能用养方一凡的经验养好朵朵,可是……我现在怎么觉得,要反过来了呢?”

“噢,你是说,咱们不管朵朵了,用养朵朵的经验养方一凡?”方圆故意把童文洁的“反过来”曲解成这样,目的是为了逗逗她,不出意外地又收获了童文洁的第二个白眼。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她说,“方一凡上了大学,咱还是得照操心不误。把一个方一凡养大了,也养不好一个老二。”

真是没想到。

卧室里的台灯调到了最暗,恰到好处地掩藏了两人眉目间的些许沧桑。

宅男电影小欢喜的图片 第2张

(4)

其实前不久方一凡回了北京一趟。

但他并没有着家,而是和女朋友一起在鼓楼附近的民宿里住了两天,在中央戏剧学院附近的小剧场里看了两场话剧,逛了南锣鼓巷和三里屯。这件事让童文洁差点又想说他白眼狼,还好又被方圆哄住了。

没错,方一凡“脱单”了,三个星期前的事情。

不过对象不是乔英子。

这两年,尽管方圆童文洁对他、乔卫东宋倩对英子,明示暗示了不少次,两人还是觉得,他俩没办法在一起,只能做最好的朋友或最亲密的兄妹。

这一切在方一凡有女朋友之前,都没什么问题。两人依旧保持着每天发微信吐槽自己遇到的一切、一边互损一边相互帮助的相处模式。

可是,这一切在方一凡向同班的那个长发及腰、有着大大眼睛的女孩子表白之后,突然好像变了味。

怎么向她解释自己这个亲密无间的异性朋友?两人不仅同为北京人、一起长大、两家家人还都是死党?高三的时候,两家家长还怀疑过他俩早恋?

方一凡权衡之后的决定是给这个女孩子足够的安全感。他和英子保持了距离。

这天晚上,结束了音乐剧的排练,他送女友回宿舍。

回自己的宿舍的路上,他看见漆黑的夜里有星星在闪烁。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星星。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他也不知道,那个全世界最喜欢看星星的女孩会不会理解他。

 

(5)

说到底,乔英子一直不懂,自己对方一凡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明明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两人只是“好哥们”的关系,却在听说方一凡有了女朋友之后,感受到自己发微信消息过去、方一凡简短而疏远的回复之后,内心感到一阵阵空虚。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想不出来,也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这就不像季杨杨和陶子。杨杨和陶子相互喜欢,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但杨杨在德国、陶子在北京,中间隔着6个时区。加之杨杨边学语言边打工,陶子学的是医学专业,两个人都忙得找不着北,确确实实很难保持联系。因此,两人深知没办法保持大多数情侣那样的关系,就约定一别两宽。

然而事实上,他们两个心还是连在一起的,这也是公开的秘密。不然的话,在清华那个男多女少的环境里,女神陶子为什么会保持单身呢?

季杨杨和陶子现在这样,快乐吗?英子不知道。

但她知道,重色轻友的方一凡现在八成是快乐的,当然,如果他还在意友情的话,那肯定也有不快乐的成分在。

而压力山大的林磊儿,现在九成九是不快乐的。但也有转机。毕竟方叔叔和童阿姨一定会支持他的物理梦想。

有人告诉过他们,考上大学之后的人生会是这样的吗?

自然没有人。

考上大学之后的生活有快乐也有不快乐,大人们为了激励他们高中多吃点苦,往往只会告诉他们上大学之后的那些快乐的东西,而对不快乐的东西避而不谈。

但不快乐是真实存在于大学生活中的,并且,你要花好多精力来处理这些不快乐。

英子关上了房间的灯光,摸着黑穿过房间,老旧宿舍楼的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透过窗看见几颗星星从散去的云雾里放出光芒来。不明亮也不温暖,但在她眼里,就很美。高三时偷偷拿爸爸送她的望远镜看星星的心境,仿佛又回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眼前的这一大堆不快乐,以及她的朋友们、认识的长辈们的一大堆不快乐。

但此刻,星星安慰了她,让她可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一觉。

一个平凡的秋夜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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